“十四叔!”弘暉蹦著喊。
胤禵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消失在眾人跟前。
唯一的靠山離去,弘暉瞬間乖巧,他笑的甜滋滋的,細細軟軟的手指握著胤禛修長的手指,昂著白生生的小臉笑:“阿瑪呀。”
胤禛眸色深沉,靜靜地看著他。
胤禩上前抱住弘暉,將他護在懷裡,這才看向老十:“多可愛的崽,你彆欺負。”
老十:?
受傷的一直都隻有他。
他黑著臉,挽著袖子怒氣衝衝的尋胤禵去了。兩人打架是常有的事,眾人見此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一個。
隨著胤禵年歲漸長,老十奈何不了他,兩人見了打架,不見的時候又愛往一起湊。
換句話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弘暉窩在胤禩懷裡,好奇的打量著他,傳說中的八賢王,身上香的味道都是軟和的蘇合香。笑起來眼眉彎起來,溫柔極了。
這會兒虛虛的把他摟在懷裡,也會妥帖的護著他脊背,努力的給他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
弘暉窩在八叔懷裡,眯著眼睛感歎,這溫文爾雅的八阿哥,能靠著人格魅力征服部下,果然有兩把刷子。
他喜歡的刷子。
乖乖的呆著,聽著大人說孟子,說戰國策,說韓非子,從春秋聊到盛唐,從推恩令這種陽謀聊到三十六計。
弘暉:……
你們知識麵廣的令人害怕。
他認真聽著,畢竟在場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就聽胤禩溫聲問:“小九,撇開銀子來說,你還想做什麼?”
冬日暖陽正好,靜靜地給人鑲上一道淺金色的光邊,九阿哥胤禟凝神沉思,半晌才一臉深沉的開口:“撇不開。”
他滿腦子都是銀子。
胤禩搖頭失笑,他用指尖戳戳弘暉頭上的小揪揪,輕笑著道:“老四呢?”
他看似漫不經心。
胤禛聞言,眉眼動都不動,隨口道:“兄——胸無大誌。”
他骨節修長的大掌捏著粉釉茶盞,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這才緩緩補充:“心中所願,不過‘天下第一閒人’罷了。”
胤禛指節微動,眾人的視線便看向他結實的手腕,就見一串菩提玉珠纏了一圈。
一切儘在不言中。
胤禩眸色深了深,抿著嘴笑:“四哥竟有顆五柳先生的田園心。”
胤禛點頭。
看向胤禩將信將疑的眼神,胤禛漫不經心想,光說不做假把式,看來這種田已經迫在眉睫了。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弘暉被胤禩抱著軟聲哄,還喂他吃點心,他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開心的不得了。
等第二日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大清早就被從被窩裡薅出來,穿上騎裝,戴上小鹿皮手套,就被拎著放在馬上。
弘暉:?
他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看著胤禛,就見他穿著一身布衣短打,那布粗糙的把他脖頸都磨紅了。
“阿瑪,餓餓。”他趴在馬鞍上,可憐巴巴的撒嬌。
胤禛冷聲道:“等到莊子上再說。”
弘暉滿頭霧水,冬日冷冽的風兜頭吹,他瞬間清醒起來,轉身趴在胤禛身上,被他身上的粗布給刺的又自己坐好。
他在心裡給胤禛點讚,厲害啊,不愧是要做大事的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等進了莊子,他就一臉生無可戀。
肚子餓的咕咕叫,弘暉覺得自己現在能啃一地竹子,吞一頭牛也不成問題。
而麵前擺著——
兩尺見方的小木桌,上頭擺著一碟子鹹菜,兩碗糙米粥,一籃子窩窩頭。
剛擺出來,已經沒什麼熱氣了。
弘暉坐在桌子上,捧著粥小心翼翼的喝,他吃什麼都好像很珍惜的樣子。
胤禛微怔,他喝粥,那糙米粥辣嗓子,鹹菜中的粗鹽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腥味,窩窩頭硬邦邦的,沒什麼味兒,卡在喉頭根本下不去。
可弘暉吃些跟沒事人一樣,倒顯得他矯情了。
“吃著如何?”他問。
胤禛原先備著許多話,什麼百姓不容易,這在百姓家,能吃這麼稠的飯,已經是小富之家不愁吃喝了。
然而弘暉接受良好,反而是他覺得有些小情緒。
他心底反而生出疑惑,弘暉自小錦衣玉食,便是吃個蛋羹也有許多花頭,不曾想這般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