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也成。
多子多福總是好的。
烏拉那拉氏心裡一跳,突然想起來個傳言,據說小孩子不會平白無故的說這個,他們說了,那說明就是有了。
她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
如果,這不是胖了呢。
她最近為了給弘暉做個好榜樣,整日裡都吃的很多,不挑食不挑飯要多吃,衣服放了一寸又一寸。
“我想請個平安脈。”烏拉那拉氏道。
看著她摸肚子,胤禛神情微怔,起身來到門外,交代蘇培盛去請。
他沒忍住,也伸出大掌摸摸她軟軟的小肚子。她如今纖穠合度,骨肉停勻,肌膚細膩白皙,摸起來軟的像沒骨頭。
“彆,還不一定呢。”烏拉那拉氏覷著他的神色解釋:“就是看看,據說小兒嘴巴靈,試試。”
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有預感,畢竟突然飯量變大,才做的兜衣三五日就穿不上了。
“嗯。”胤禛淡淡的嗯了一聲。
反過來安慰她:“若沒有,爺就再去宰小鹿。”
烏拉那拉氏紅著臉斜睨他一眼,笑的無奈。這人什麼話都敢往外說,端的沒羞沒臊。
太醫來了,兩人也就從內室出來,都沒說什麼,就說請個平安脈。
“這是有喜了。”太醫一摸著脈就笑。素日裡都在府上住著,有個頭疼發熱的都要請來,也算是熟悉的很。
弘暉那時候都是他診出來的。
“恭喜恭喜。”太醫笑嗬嗬的拱手。
烏拉那拉氏縱然心裡有預感,卻不敢確定,畢竟還沒到小日子的時候,突然聽見,心裡有一種巨大的驚喜,和不確定帶來的茫然感。
胤禛沒繃住。
笑了。
他一笑,冰寒之氣儘消,反而帶著飛揚跋扈的書生意氣。
烏拉那拉氏看著他,紅著臉笑。
“好事好事,隻不過月份太淺,凡事都仔細些。”太醫細細叮囑。
前頭生弘暉,什麼都不懂,就悶著頭,吃口什麼都要問一句,現在有了二胎,還是什麼都不懂。
就是慌。
想想肚子裡又揣崽了,就慌。
胤禛也慌,素來四平八穩做什麼都很理智人,現在也搓著手,有些不敢碰她了。
“不妥。”
“什麼?”
“你今天還跟著走了那麼遠的路。”
胤禛皺著眉頭,平日裡都是單臂把烏拉那拉氏抱起來,現在想想,直接公主抱,把她放在一旁的軟榻上。
昂著頭望著她,輕輕的親吻她指尖。
“真好。”他說。
烏拉那拉氏抿著嘴笑,輕聲道:“才剛懷,什麼反應都沒有,不必如此小心。”
他跟對待瓷娃娃一樣。
胤禛點頭。
等弘暉醒了,他耳提麵命,一定不許折騰額娘。
“怎麼了呀。”暉暉崽軟軟的問。
胤禛捏捏他小臉,心情很好,但方才的笑意隱匿不見,重新變得清冷起來:“你在照做。”
還是烏拉那拉氏笑著道:“肚子裡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不過生下來才知道。”
現在根本看不出。
弘暉呆住。
他起身上前,小心翼翼的摸摸烏拉那拉氏平坦的小肚子。
歪著小腦袋貼著蹭蹭,奶裡奶氣道:“那我要認真的習武布庫,我要保護額娘!保護小崽崽!”
烏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臉,笑的溫柔。
等第二日胤禛去上朝的時候,臨走前看著母子倆熟睡的小臉,他挨個俯身親了親,這才轉身離去。
到上朝的地方,碰見兄弟朝臣,大家都能發現他眉眼間暗藏的愉悅,胤禔笑著調侃:“怎的,做夢撿錢了?”
胤禛一點都不惱,甚至還慢條斯理地點點頭。
眾人都知道他真的不生氣了。
不由得好笑。
“看來真的撿錢了。”都高興到承認了。
眾人有心想試探,拿各種話來問,然而他就是咬準了昨天出去玩撿錢了高興。
眾人覺得他說的假話,卻沒有辦法。
又猜是不是萬歲爺又給他什麼差事了,但他不認,也沒聽到什麼風聲,隻能作罷了。
而弘暉也高興。
他把保護額娘當成己任。
把烏拉那拉氏煩的夠嗆:“你自己去玩。”她連去更衣他都跟著。
弘暉這才自己去玩了。
小跟屁蟲走了,烏拉那拉氏還有些不習慣,她探頭看了一眼,見他正坐在石榴樹下讀書,還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不由得勾唇笑了。
能被愛著真好。
弘暉真的滿心滿眼都是她。
等胤禛下值後,有同僚請他聚聚,他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本正經道:“回家種地了。”
同僚:?
你咋不說你回家澆地呢。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胤禛輕吟一句,扭頭就走。他真的想回家看看福晉,看看弘暉。
同僚:?
你跑這麼快,很難不懷疑你金屋藏嬌。
同僚不滿,就跟隔壁說了自己的猜測,然而他隔壁想想,這肯定實錘,要不然這皇阿哥急匆匆回去作甚。
見他那個成婚十年的福晉?
看都看厭了。
不可能。
那必定是有了新人,金屋藏嬌啊。
於是他閒聊的時候就板上釘釘的說,四貝勒金屋藏嬌了。
這流言傳著傳著就離譜了。
成了——四貝勒慣常金屋藏嬌。
等到第二日胤禛上朝的時候,就有人跟他閒聊時開始嘚瑟:“你慣常金屋藏嬌,是打從江南來的美人嗎?”
要不是在金鑾殿上,他都想問瘦馬了。
胤禛一聽,麵容一利,他冷冷的盯著來問的大臣,他滿臉諂媚,為了和他攀關係,特意提了這麼個話題。
“臣那有一罐江南來的好茶,尚未品鑒,四貝勒若……”
“砰!”
那臣子諂媚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胤禛一腳踹出。他離得很近,近到能聞到他早間用膳的味道,屬實惡心。
諂媚油膩的味道跟毒舌一樣伺機而動。
這裡起了喧嘩,見四貝勒麵色鐵青,大家都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們。
而胤禵一看,擼著袖子就上來了,橫眉冷對:“做什麼的狗東西?憑是你也敢欺負爺四哥?”
眾人:……
能不能好好吃瓜。
你四哥看著是會被欺負的樣子嗎?
正在此時,太子恰巧走了進來,見那臣子跪在地上,眉頭一皺,不悅道:“怎麼回事?”
那臣子眼前一亮,躬身伏在地上:“回太子爺的話,是小人魯莽,惹了四爺的怒。”
“滾!”
太子三言兩語把他罵出去,這才帶著胤禛一道往大殿去,一邊無奈道:“仔細汗阿瑪生氣。”
等進了殿,他也不說話了。
胤禛麵色冰寒。
康熙一進來,笑吟吟的臉就對上老四這張不高興的臉,瞬間也收了笑容。
昨兒眼中還帶笑,今兒又板著臉。
“老四。怎麼回事啊?”他冷笑著問。
胤禵頓時著急了,踹了朝臣不算什麼,但是不能當著汗阿瑪的麵說。
就見——
胤礽邁步上前,躬身道:“兒臣無狀,堂前踹了狗奴才一腳,求汗阿瑪寬恕。”
康熙挑眉:“哦?”
看眾人的反應,就知道事情是老四犯的,但胤礽願意攬下來,就有意思了。
“他說什麼金屋藏嬌美人的,兒臣聽著氣憤。”
胤礽神色凜然,不緊不慢道:“唐時有言:君人者,君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衝而自牧……”魏征的諫太宗十思疏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康熙神色鬆散許多,淡淡的嗯了一聲,看向胤禛的麵色卻仍舊冰寒,他冷聲道:“但是失手朝臣,也不能就此揭過,太子罰抄經書三卷,以四貝勒代勞!”
他憤怒懲罰。
然後胤禛就被罰回去抄經書了。
等第二日弘暉睡醒,他就呆呆的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但自家阿瑪穿著淺青色的長袍,正坐在窗前的書桌上練大字。
他沒穿鞋子,噠噠噠的跑下來,一把撲進胤禛的懷裡,甜滋滋:“阿瑪阿瑪,你不去上值嗎?”
竟然也有放假的這一天。
胤禛淡淡的嗯了一聲。
抄寫經書三卷,是個象征性的懲罰,他沒放在心上。
弘暉頓時快活起來。
然而等他用完膳,他就發現,實在是快活早了。
“弘暉,來抄。”
低沉磁性的男音響起。
他聲音很好聽,但是說出來的話不好聽。
他很喜歡聽他說話因為很好聽,他不喜歡他現在說的話,因為說的話不好聽。
弘暉給自己出了個繞口令聽力題,蔫噠噠的去抄寫經書。
那些字真難。
但是真的抄的時候,他發現他會。
麵前頓時浮現一個小豆丁立在書桌前,搓著小手抄寫經書,他一邊抄,還一邊作揖。
要多虔誠,才能做到這一步。
弘暉很想知道,他是為誰抄寫的,是阿瑪,亦或者是額娘。
不得而知。
他慢慢的抄寫,看向阿瑪,奶裡奶氣問:“你抄寫這個做什麼?”
胤禛睫毛顫了顫,下筆微頓,這個字瞬間要不成了。他把這字畫掉,這才接著抄。
做什麼。
不做什麼。
他被罰了而已。
“好好抄。”
他凶。
若抄寫經書就能精心,他兒時又怎麼受那許多磋磨,定是德額娘抄的少了吧。
胤禛轉了轉手上的佛珠。
弘暉也學著他的樣子轉了轉,一邊低聲道:“阿彌陀佛。”
“啪。”
胤禛一巴掌呼到他頭上。
“抄。”
弘暉頓時乖巧的抄起來,到底手小。捏不住筆,寫的字筆畫大大小小,看著可可愛愛的。
烏拉那拉氏拿著籮筐進來,她坐在他們身邊開始繡襪子。
胤禛瞥了一眼,皺眉:“叫奴才做。”
烏拉那拉氏搖頭,說奴才做的不儘心,還是她來,再者現在也沒感覺。
“給你和弘暉做些備著,誰知道後頭啥情況。”她笑吟吟道。女子生產,一腳踏在鬼門關,可名不虛傳,是真的會死。
弘暉也跟著勸:“彆忙了,仔細累眼睛。”
“抄你們的經書!”她柳眉倒豎,念叨的人好煩。
一大一小頓時蔫了。
乖乖的抄寫經書。
然而,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這簡直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情況很簡單,那官員回家路上,被人用麻袋套頭給狠狠的揍了一頓。
他找不到人,但是知道跟誰結怨了。他這幅情形,被很多人都看見了。眾人暗地裡都神神秘秘地伸出四根手指。
反正大家都認為,是四貝勒乾的。
然後就傳到了康熙耳朵裡。
他瞬間怒了,直接傳口諭,叫他抄經書十遍,好好靜心。
胤禛:……
他接到口諭,不由得懵了。
所以太子替他背鍋,結果沒背上,直接罰他抄寫。現在就是不知道誰揍那記不清名字的官員一頓,現在又背在他頭上。
人啊,總是免不了讓人背鍋,和背彆人的鍋。
他冷笑:“這小子,就等著挨揍。”
弘暉不由得好奇,歪著腦袋問:“十四叔?”
烏拉那拉氏:……
這。
她撓了撓臉頰,試圖安撫胤禛:“也不是什麼大事,三遍是抄,十遍也是抄,不妨事。”
胤禛輕輕嗯一聲。
他大掌摸摸烏拉那拉氏的頭,溫聲安撫回去:“沒事。”
三人麵麵相覷,埋頭抄寫經書。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有人高昂的聲音響起:“四哥!我來辣!”
離很遠都能聽到他自豪的聲音。
弘暉眼睛一亮:“十四叔!”
他不由得笑了。
“四哥!開門?”跟鴨子一樣嘎嘎的聲音響起。
胤禛抬了抬下頜:“開門。”
等他一進來,就麵對胤禛的冷臉,胤禵渾不在意,畢竟平日裡都是這個表情。
但是他覺得氣氛不對,就站在那裡,好奇的問:“咋了?”
他自豪的挺著胸膛。
胤禛一聲冷笑,他瞬間萎了:“怎麼了?”
“來,十遍,抄。”
他冷冷的聲音響起,
弘暉更是興奮的眸子亮晶晶:“來一起。”
胤禵:?
他不想來。
並不想來,他想走。
他轉身就要走,卻見大門在自己麵前緩緩關上。
“這?”胤禵呆呆回頭。
弘暉不由得笑了。
“來嘛。”他笑。
三人排排坐,一起抄寫經書。
胤禵:QAQ.
他何苦來一趟,就是來抄寫經書,給自己找點事的。
“魯莽。”冷冷的男音響起。
胤禵:QAQ
還挨罵了。
但是他不後悔,誰讓一個破官員都敢欺負他四哥,趕緊不能忍。
“好吧好吧。”他學著弘暉的樣子鼓著嘴巴,哼笑道:“下次不敢了。”
他下次還敢,但是不跟四哥說了。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冷笑:“心裡反的吧。”
胤禵摸了摸鼻子。
他選擇抄。
三人奮筆疾書一整日,手上都摁出印子來,才抄了一遍。
弘暉:QAQ
就他效率最慢,他好累哦。熊貓崽崽從來沒寫過這麼多字。
“阿瑪,吹吹。”
“額娘親親。”
而在這時,就聽外麵傳來小太監的聲音,說是來接小阿哥進宮去玩。
弘暉立在門口,昂著小臉蛋,慘兮兮的跟小太監說:“你回去跟皇瑪法說,我要陪著阿瑪抄寫經書,不能去了哦,等我抄完了,自己去。”
他還安撫的拍拍小太監的手。
胤禵有些心虛,總覺得這樣接不到孩子的汗阿瑪會回頭再收拾他一頓。
他現在往哪裡跑路才安全。
“四哥,救命?”
“救不了,埋了吧。”
胤禵可憐巴巴和弘暉並肩蹲在門檻上,昂頭:“餓。”
而小太監沒接到人,一臉惶恐的回去,麵對正等著的萬歲爺,趕緊跪地:“回萬歲爺的話,小阿哥說自己要陪貝勒爺抄經書,等抄完再來。”
他細細解釋,一臉忐忑的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康熙滿臉笑容逐漸消失。
他緊緊的皺著眉頭,在小太監驚恐的眼神中,揮揮手。
康熙沒想到,這轉了一圈,竟然罰到自己身上來了。他突然理解了胤禛和胤禵。
他抬抬手,身後便跪著一個太監靜靜地等待吩咐。
“去,把劉德生再套麻袋揍一頓。”
太監領命而去。
正哼著小曲走在巷道上的劉德生,突然被麻袋罩頭,他熟練的抱頭蹲下。
“啊啊啊疼疼疼彆打了,打到昨天打過的地方了。”
“啊啊啊啊啊壯士饒命啊啊啊啊。”
他就不該惹四貝勒那個活閻王,沒得被打了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