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安好。
真好。
等報喜的人進暢春園,說福晉在傍晚時分生下龍鳳胎,母子均安。
康熙頓時大喜,龍鳳胎乃是祥兆,這又是暉暉崽的弟弟妹妹,他更是歡喜,當即就賞賜了大批的金銀珠寶,甚至還認真的翻起詞典,打算給龍鳳胎起名。
“海晏河清,小阿哥就叫弘晏,小格格……”康熙猶豫一瞬,端著茶盞琢磨,小格格總不能叫小海小河,聽著有些離譜。
“海晏河清,時和歲豐,便叫時和吧。”
康熙在時和和歲豐之間猶豫片刻,最後選了時和。
他心滿意足。
口諭轉瞬即到,胤禛看著弘晏、時和四字,紅紙金字,看著漂亮極了。他翹了翹唇角,摸摸睡著的小弘暉,心中滿意至極。
天色徹底黑透了。
梁九功來接弘暉去睡覺。
胤禛沒猶豫,直接放行,看著兩人漸漸離去,他終於繃不住神色,無聲的對著牆壁大笑。
真好。
弘暉興奮的衝進清溪書屋,撲進康熙懷裡,奶唧唧道:“我跟你說,我額娘可厲害了!”
他興奮的亂蹦。
“嗯,朕知道,且賞過了。你額娘確實厲害,雙胎尚且懷的穩穩當當,沒出星點意外,這要身體、精神雙穩定才能做到。”
康熙不住口的誇。
弘暉頓時高興的眸子亮晶晶,他往康熙懷裡拱了拱,嘿嘿笑著,驕矜的抬起小下巴,軟乎乎道:“那是,也不看看那是誰額娘。”
那可是他親額娘!
他一臉與有榮焉,驕傲的抬著小腦袋。
康熙揉揉他的小腦袋,讓小太監帶他下去洗漱,笑罵:“洗洗睡吧你。”
驕傲成這樣,不知道還當是他生的崽。
等洗漱完,康熙把弘暉撈懷裡,正想問問今天發生何事,不曾想他躺著就睡著了。
康熙不由得搖頭失笑,也跟著閉上眼睛睡去。
等第二日睡醒,康熙去處理政務,弘暉就帶著小太監溜溜達達的回小園子了,他來到正院,看著門口伺候著的小宮女,樂嗬嗬的喊:“額娘,我來咯~”
邁著嘚瑟的小步伐,慢慢的走進去,烏拉那拉氏頭上戴著狐狸皮的昭君套,小臉還是黃黃的,但心情好,看著精神還不錯。
這會兒正捧著玉碗在喝湯藥。
“嘶,好苦。”弘暉皺著小鼻子問。
烏拉那拉氏輕笑,一口把湯藥給悶了,這才軟聲道:“好了,沒了。”
說著又漱口,叫奴才把果盆放過來,用清香驅散那種藥味。
一旁的嬰兒床並排放著兩個小崽崽。
弘暉見額娘沒事,登時對崽崽感興趣了。他趴在嬰兒床上,仔細觀察了半晌,久久不言。
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形容這種感覺。
弘暉想,他從未見過這麼醜的幼崽。
真的好醜。
眼睛像是鼓起來的青蛙眼,鼻子突出,小嘴巴快看不見,小臉紅彤彤皺巴巴,屬實醜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暉暉崽表示太震撼了。
“咳。”烏拉那拉氏故意逗他:“弟弟妹妹是不是可可愛了?”
弘暉閉著眼睛,一口氣誇:“對,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崽崽,實在太好看了,額娘你真的好厲害!”
他怕睜開眼睛他就誇不下去了。
烏拉那拉氏頓時忍不住噗嗤說出聲來。
這孩子還挺會睜眼說瞎話。
“是啊,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她悶笑著道。
笑完又哎喲。
肚子還疼著。
她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還是有些心酸的,這要恢複緊致,不知得流多少汗。
弘暉一臉緊張的湊過來,貼著她問:“額娘你有不舒服嗎?”
他慌了,
烏拉那拉氏失笑搖頭,溫柔的摸摸他小腦袋,輕笑著道:“額娘沒事。”
她能有什麼事。
不過是笑的肚子疼罷了。
弘暉這才鬆了口氣,在他心裡,這會兒烏拉那拉氏跟玉瓶一樣脆弱,要好生保護才是。他立在嬰兒床前,愁的慌。小阿哥倒也罷了,這小格格生成這樣,屬實有些離譜。
看著他這小樣子,烏拉那拉氏又忍不住笑了。
胤禛一走進來,就見兩人一個皺巴著小臉,一個笑的快要繃不住了。
他眸中露出疑惑。
烏拉那拉氏瞧見他嘴上的泡,笑的更歡實了。
胤禛麵色黑沉。
他今天上朝去就被嘲笑了一輪,都說他家裡添了龍鳳胎,多好的事,偏他愁的嘴上起燎泡,可見是真的擔憂福晉。
眾人嘴上笑他,心裡卻豔羨,有時候能有個擔憂的人,也是幸事。這夫妻二人不聲不響的,確實伉儷情深。
眾人心裡隱隱還閃出個想法,真夠悶騷的。
在朝中被人嘲笑,回來還被福晉嘲笑,胤禛麵沉如水,冷冷的看著福晉。
烏拉那拉氏知道他愛麵子,也猜到朝中定然要笑,神色便柔和三分,見他黑著臉,便輕輕的擰起眉尖,慘兮兮的捧著胸口。
“嘶……”
胤禛頓時緊張了。
烏拉那拉氏見弘暉沒注意這邊,就壓低聲音軟軟道:“爺,過來給妾身親口。”
胤禛:?
爺在擔心你身體。
見她眸中隱隱有笑意,看著眸子亮晶晶的,胤禛心裡也跟著一鬆,沒事兒就好。
他回頭看向弘暉,見他正自己玩,沒往這邊看,就俯身,在福晉玉白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晨光微熹。
透過窗格,暖暖的朝陽落在胤禛俊秀白皙的臉頰上,照的他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那軟軟的親吻落在臉上,像是蜻蜓點水一樣。
很暖。
烏拉那拉氏眸色瑩潤,她乖乖的仰著小腦袋,見胤禛要直起身子,便伸出胳膊攀住他脖頸,笑眯眯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唔~我也要親!”弘暉衝過來,撅著小屁股,睜著烏溜溜的雙眸,好奇的看著兩人。
胤禛直起身,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弘暉,扭頭就走。
然而弘暉還是眼尖的發現,他紅了耳根。
嘿嘿,真可愛的阿瑪。
烏拉那拉氏故作鎮定,輕聲道:“這是你的弟弟妹妹,你要保護好他們。”
弘暉乖乖點頭。
片刻功夫,胤禛又轉回來,手裡拿著禮單子,溫聲道:“汗阿瑪說,此處皇家出了祥兆,當大辦才是。”
這從宮裡出。
烏拉那拉氏猶豫片刻,她伸手摸摸熟睡的兩隻崽,雙胎哪裡都好,生下來到底體弱。
這大辦,抱到外麵折騰,她屬實有些心疼。
胤禛就解釋,說汗阿瑪考慮到這個問題,讓弘暉抱著兩個小繈褓,代替弟弟妹妹。
“在哪辦?”
烏拉那拉氏沉吟。
若是在府上,怕是又得折騰,在園子裡倒是正好。
“在暢春園。”胤禛道。
烏拉那拉氏就明白了,這是借著名頭大辦的意思。
胤禛點頭,他看向一旁正在看兩隻崽崽的鞏固,壓低聲音道:“爺估摸著,這是有了兩個小的,汗阿瑪心疼弘暉,擔心他心裡不痛快,這才特意這樣安排。”
生了小的,大的難免被忽視。
但是你要足夠重視大的,他才不會難受。
弘暉才四歲。
烏拉那拉氏想想,這樣安排也挺好,龍鳳胎肯定會吸引彆人很多矚目,他是寵愛著長大的,突然間沒人關注他,肯定會很失落。
他是哥哥,可他也是在懷裡的小孩。
“還是汗阿瑪周到。”烏拉那拉氏誇讚。
她到底剛生完孩子精神不濟,說了會兒話,就累的不行,說自己要睡,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胤禛立在窗前,見烏拉那拉氏因為蟬鳴聲而眉頭緊皺,他不禁心裡一動,一直以來沒有借口的事情,突然有了說順理成章的理由。
這蟬鳴,屬實煩人了。
胤禛翹了翹唇角,知道該怎麼做了。
“爺忙幾日,你好生的養著,有什麼事,差人去跟爺說。”胤禛叮囑幾句,扭頭就走。
烏拉那拉氏有些擔憂,卻什麼都沒說,靜靜地看著他。
她知道,胤禛定然忙去了。
弘暉又玩了會兒,就回去讀書去了,他嘀嘀咕咕的說,他要好好讀書好好辦差,到時候掙錢養弟弟妹妹。
“弟弟有你鞋大嗎?”他問。
烏拉那拉氏沒想到他詢問的角度這麼清奇,想了想,還是點頭道:“還是大點的。”
沒鞋大,那得多小。
弘暉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妹妹的臉,比綢緞還滑。
“真舒服。”他眼前一亮。
說完這才依依不舍的是清溪書屋了,逮著康熙一通說,說自己摸了妹妹的小臉,特彆的滑,比世上最滑的絲綢還要滑。
他得意的抬著肉嘟嘟的小下巴:“您沒摸過吧?”
弘暉驕矜的小模樣,實在的欠揍。
康熙淡淡的瞥他一眼:“啊對對對。”他摸過的嬰兒比他見過的都多。
而弘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他壓低聲音問:“皇瑪法,怎麼能多賺錢?”
他問。
康熙皺眉,很感興趣的看著他:“此話怎講?”怎麼突然要賺錢了。
弘暉就撅著小嘴巴,沒跟康熙說因為他覺得兩個崽崽都太醜了,想多賺點錢養他們。
“就是想問問。”
“那你幫朕批請安折子,一本給你一個金瓜子,怎麼樣?”
“好。”
弘暉快活的當起了童工,他勤勤懇懇的批折子,也不鬨人,也不摸魚,忙的不得了。
康熙瞧著他這可愛樣子,不由得笑了,喊他起來吃點心,不要一直悶著批折子。
“不要耽誤我賺錢。”他現在是賺錢的大崽崽了。
康熙:……
逗你玩的怎麼還認真了。
他批完,覺得累了,就揉揉手腕,小小口的抿著水喝。
生活不易,崽崽打工。
一上午,就賺了一把金瓜子,他頓時有些慌,慘兮兮道:“平日裡,您一給就是一箱子,我以為一次能賺這麼多。”
結果就一扁荷包。
用膳的時候,他還試圖商量:“我就吃素的,能不能把肉折現銀給我?”
康熙沉默了。
這崽是鑽錢眼裡了。
“不能,少吃一口扣個金瓜子。”他冷聲道。
弘暉:……
他趕緊啊嗚啊嗚的吃。
這辛辛苦苦賺來的金瓜子,一個都不能少。
他吃的小肚肚溜圓,試圖跟康熙打商量,問他吃的多了能不能多給。
“成。”康熙應了。
弘暉頓時歡呼一聲,高興的不得了。
他就喜歡這種賺錢的感覺,實在令他著迷不已。
而暢春園又忙活起來,因著說要大辦,還是在暢春園,故而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幸好往常也是辦到大宴,倒也不是毫無經驗。
而眾人得知四貝勒府添丁,又是龍鳳胎後,還來不及豔羨,就聽見說萬歲爺當時就賜名了。
這小阿哥賜名倒也好說,就連格格都賜名,可見喜歡的緊。時和就成了有史以來頭一個被賜名的格格。
這已經是天大的榮耀,漫說在孫輩裡頭,便是在兒子裡頭,那也是絕無僅有。
這還不算完。
除此之外,竟然還要大辦。
這是得多喜歡。
眾人無從得知。
卻覺得,必然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喜歡一點。這樣的話,這禮不僅要備雙份,還得是厚禮,免得到時候自己的禮薄了,看著寒酸的緊。
京中一時忙活起來,到處都在忙著備禮,大家也都知道,四貝勒府添了龍鳳胎,萬歲爺喜歡的跟什麼一樣。
眾人想著往小園子裡衝,好生的恭維一番,然而四貝勒爺不見客,說是要靜養,不好喧嘩。
都知道他的性子,見此心裡有數,這是還要低調的意思。
胤禛坐在書房裡頭,他對麵坐著戴鐸,對方的意思是一定得穩住,這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畢竟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萬歲爺愛屋及烏。
四貝勒府的榮耀,源自弘暉阿哥得寵,而不是四貝勒辦差得聖心。
這裡頭的差彆大了。
胤禛自然也知道,他不置可否,轉而從桌上拿出一個紙條,放在桌上,推給戴鐸看。
“先生看,此計如何。”
他問。
戴鐸打開紙條,就見上頭寫著三個字。
“粘杆處。”
他眉頭一皺,瞬間明白所有,戴鐸沉吟,他搖頭:“此計不可。”
太浮於表麵。
一眼就看到頭了。
不是良計。
“先生賜教。”胤禛轉動著手上的佛珠,聲音沉穩冷靜,並沒有被駁斥的不悅。
戴鐸想著,這名字屬實有些上不得台麵,會讓有誌之士心生抗拒。
“先生說過錯漏處,再說說優勢。”胤禛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