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淅淅瀝瀝的下起秋雨來,蘇運拿著厚實的秋衫給他穿,弘暉拒絕了,他覺得看著就熱。
然而等弘暉打開門出去,整個人瞬間縮成一團。
“怎的這般冷?”
這哪裡像是在下雨,簡直在下冷氣,他蔫噠噠的回去穿上厚實的秋衫,這才縮手縮腳的出門了。
“披風。”他說。
總覺得他這肉嘟嘟的小體格也擋不住妖風,馬上要被吹走了。
等一切收拾停當,這才往乾清宮去,等到的時候,就見康熙這已經開始了。
“皇瑪法怎的不等我了?”
“還當你下雨不來了。”
兩人隨口說著話,弘暉就捧著梁九功奉上來的碗碗奶噸噸噸的喝。他好喜歡喝奶,怎麼喝都喝不膩。好像是把上輩子缺失的那部分都給補上。
等喝完奶,就坐在康熙身旁,慢慢的批著請安折子,現在時間久了,兩人之間行成很好的默契。
弘暉先批完了,看著康熙緊皺的眉頭,和驟減的請安折子,他知道近來朝中肯定不太平。
他來回巡視,無聊的捏捏自己肚肚上的肉肉,好像全家他最胖的樣子。龍鳳胎到底是雙胎,營養跟不上,現在養的胖了些,也不及單胎強壯。
全家我最胖。
他最圓,我最可愛。
哎嘿。
他想想又高興起來,見康熙看的眉頭緊鎖,他就知道,這些日子的事,肯定不棘手但是很瑣碎。
他吩咐禦膳房上香飲子來,這比較冷的天氣,天天的喝一碗,肯定舒服極了。
弘暉有些心疼,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一年來,康熙對他特彆好,不說有求必應,那也差不多。
自然想讓他更舒服點。
康熙看著香飲子,又看向眉眼盈盈的弘暉,不由得搖頭失笑。
“好了好了。”他說。
康熙喝下香飲子,心裡果然舒坦多了,他再看向奏折的時候,就能很好的處理。
“好小子。”他抬起大掌,曲起手指,在他腦袋上敲了敲。
“混小子!”他笑罵。
弘暉被他敲的縮在一起,慘兮兮道:“哎呀,疼呀。”
康熙登時舍不得了,摸摸他的小腦袋。
“出去玩,彆整日裡拘在內室。”
弘暉乖乖點頭,他在宮裡溜溜達達的晃悠,這些日子,對宮裡的熟悉程度直線上升。
他索性來一場探險,每個宮室都要打開看看,還撿了一把銀杏葉子,撒向空中,樂嗬嗬的轉了個圈。
弘暉高興的不得了。
他昂著小臉,感受雨後清新的味道。沁涼的空氣讓他想起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那還是有些忐忑的。
玩了一會兒,他就覺得有些無聊。
宮裡頭年歲小的阿哥就那麼幾個,胤禮和他同齡,也算是老朋友了。最小的胤祄剛出生,根本沒辦法一起愉快的玩耍。
而更大點的兩個,一母同胞,關係密不可分,顯然不是他能插進去的。
他剛往回走,就碰上胤祥,滿臉喜氣:“弘暉,你的信。”
弘暉頓時高興起來,這信隻有一個人能寄,他定睛一看,一看就知道是十四叔。
他都有些想他了。
他叫蘇運抱著小箱子跟他一道往乾清宮去,剛走到就迫不及待的開箱。
最上頭就是信。
他展開信,見十四叔熟悉的字體,跟他說一路上的見聞,說高山說流水說瀑布說低穀,說南方的潮熱和辣椒,說想他了。
弘暉看的眼淚吧嗒吧嗒掉。
他又打開箱子,就見幾麵整整齊齊的碼著小玩意兒,從吃食到玩具,還有一些隻有書上記載的東西。
他看的很快樂。
正看著,就見康熙立在他身後,也跟著他一道看。
“十四,走這麼遠了。”他說。
才多久功夫,已經到廣州,馬上要上船了。他心裡有些惦念,這海上不由人,若是出點事,那真是鞭長莫及。
弘暉靠在康熙懷裡,軟乎乎的撒嬌:“好想十四叔啊。”他昂著小腦袋,不解的問:“他為什麼突然要出國。”
如果說早有此心,那為什麼平日裡沒聽過。
計劃的太過倉促,跟假的一樣。
康熙沉默了。
他神情有些複雜,半晌才摸摸弘暉的頭,軟聲道:“他想闖蕩江湖。”
“跟你一樣。”
這個理由,弘暉不大相信。
胤禎為了做大將軍王,從胤禵的名字改到胤禎,好像後期雍正繼位後,又給他改回原名,取允禵為名。
康熙摸摸他的頭,知道不相信,卻沒有明說。
說什麼,說少年意氣,說他心高氣傲,還是說他因著德妃誇旁人幾句,便受不了,怎的也要去證明自己。
他了解的很片麵,自然無從說起。
弘暉不解的皺起小眉頭。
“好吧。”
他妥協了。
珍惜的把東西都放在自己的小櫃子裡,他交代,要讓奴才好生保管,怎麼也不能傷著了。
他正在勤勤懇懇的收拾,那邊就又傳來奴才的稟報聲,說還有大阿哥的信。
弘暉有些好奇,走出去一看,還是熟悉的小箱子。
打開一看,照例是信。
信上說了日出,說了大海,說了沙灘上的貝殼,說了海邊的螃蟹,還說了想他。
弘暉這才知道,就算兩封信一前一後寄出,也有可能會湊在一起。
而且當上船後,就沒有信了。
康熙跟著他看,看箱子裡的貝殼風鈴,看漂亮的特意挑出來的信。
他搓了搓手,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
康熙:!
“這是不是給朕的!”
他也想要。
但是打開封麵一看,確實寫著弘暉的名字,他不僅冷哼出聲。
最後弘暉從箱子底下拿出一個小匣子,匣子裡頭裝著漂亮的貝殼風鈴。
袖珍版的,比弘暉的小了一大截。
康熙:……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德妃處,有信嗎?”康熙皺著眉頭問,好像沒有。
就聽奴才說,三五次會有一次有,康熙皺眉,突然覺得,素來疼愛十四的德妃,可能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弘暉回去後,抱著自己的兩個小箱子在胤禛麵前嘚瑟,樂嗬嗬道:“你看我有你沒有。”
胤禛:?
“你再說就是我有你沒有了。”他冷聲道。
弘暉不想失去自己這些珍惜的小玩意兒,頓時啞口無言。
他決定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烏拉那拉氏替他整理著箱子,想想胤禎還飄在海上,就有些心疼:“多好的孩子,怎麼能逼的遠洋出海,生死一線。”
能夠證明自己的機會不多,這是唯一的機會。
弘暉也跟著點頭,確實是這樣。他也有些不理解,在曆史描述中,十四阿哥胤禎非常受寵。
但是他突然想到自家阿瑪的不受寵,如果對方不是受寵,而是因為德妃對雍正太惡劣,才讓大家覺得寵幺兒呢?
如果——德妃隻愛自己呢。
一個能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從宮女做到四妃之一的女人。其心智手段,怕是比他想象中更厲害一些。
一個盛傳受寵,卻沒被寵愛過的阿哥,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弘暉若有所思。
胤禎的出遊,大概是給眾人一個思考的機會。
正想著,就聽見外麵傳來紛紛揚揚的人聲,聽見熟悉的聲音,他好奇的往外看。
就見很多奴才提著禮物,八貝勒府的管事打頭,上前來笑著道,說是八福晉馬上要出月子,這到了挪窩的時候,想著娘家無人,就想來四貝勒府。
來征求一下意見。
烏拉那拉氏笑著應了:“叫她儘管來,多帶些衣衫住上幾日。”
管事一聽,頓時高興了。
這能夠如此,自然是極好的。
他高高興興的回去複命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見八福晉打扮的精致漂亮,頭上戴著昭君套,身上裹著披風,被四貝勒府的奴才迎著進來。
她直接進了客院,舒坦的住下了。
弘暉噠噠噠的過去看她,就見小格格這會兒已經長開了,眉眼間精致的不得了,小嘴巴粉嘟嘟,小臉蛋也粉嘟嘟,嫩的不得了。
見了他,跟話癆一樣不停哦哦。
“怕不是前世認識你。”郭絡羅氏隨口道。
弘暉歪著小腦袋,小心翼翼的跟妹妹貼貼,一邊軟聲道:“三世的緣分才好。”
郭絡羅氏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終於出月子了,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內室呆,非常想出門,但外麵比較冷,被烏拉那拉氏強勢鎮壓了。
“都說我脾氣犟,誰能知道最溫柔的四福晉才是最犟的。”溫柔而堅定,最是強硬不過。
郭絡羅氏吐槽,臉上卻笑開了花。
她真的很喜歡這種狀態。
就算被凶了也不惱,這種被關心的感覺特彆棒。
“好了,等日頭上來,就去院中坐坐,昨兒才下了雨,這會兒還有些涼,你剛出月子,身子多虛,不能吹風。”烏拉那拉氏笑著給她解釋。
郭絡羅氏出不去,就抱著弘暉不撒手。
“想想這崽更加興奮了。”她抱著他狠狠的親。
把嘴巴上的唇脂都蹭到他臉上了。
暉暉崽剛開始還高興,等臉上都是唇印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
烏拉那拉氏就笑吟吟的看著他:“笑呀,你怎麼不笑了。”
弘暉露出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他不高興了,烏拉那拉氏就笑起來。
郭絡羅氏衝他動了動嘴,弘暉就呲溜一下閃身跑到屏風後麵,一臉心有餘悸:“可不能再親了。”
“臉都親腫了。”他慘兮兮道。
郭絡羅氏忍不住哈哈大笑,月子裡的憋悶在看見弘暉那肉嘟嘟的小臉時,瞬間消散一空。
“可是,暉暉崽不給嬸嬸親,嬸嬸心裡好難過。”八福晉裝模作樣的沾了沾眼角,輕聲哼:“人家超想哭的。”
在烏拉那拉氏震驚的雙眸中,這種矯情做作的聲音,竟然是由英姿颯爽的八福晉發出的。
然而弘暉卻很吃這一套,他視死如歸的仰著小臉蛋:“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