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大病初愈,康熙根本不敢大意,先是忙著叫禦醫來診脈,又叫奴才拿他披風來,給太子披上。
弘暉溜達著尿了兩次,這才清空肚子,而胤礽這遭才算是忙完。
他一抬眸,就見胤礽翹著唇角,心情很好的樣子。弘暉眯了眯眼睛,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
“二伯,你嘴角有東西。”他一本正經開口。
胤礽:?
他又沒吃東西,怎的還會有東西。
胤礽重新蹙起眉尖,雙眸微闔,故作不在意道:“是什麼?”
弘暉一臉深沉:“是我的愛。”
胤礽:?
他看向康熙,心想這崽一直都這麼天馬行空不成。就見康熙肯定點頭,顯然是知道。
正說著,弘暉還比了個大大的心,歪著小腦袋撒嬌:“愛你~”
胤礽:倒也不必。
他心裡七上八下滿腔彎彎繞繞,卻被弘暉直球給打回來了。
清了清嗓子,他虛虛道:“有些累了,兒臣先行告退。”
康熙點點頭,示意他趕緊去便是。
弘暉揮了揮手:“二伯常來玩呀~”
一句話,就回到了主場。
胤礽腳步微頓,在乾清宮中住的多的皇子,誰也比不得他。如今主場卻不是他,聽起來有些好玩。
他斂眸,遮住眸中的意味不明。
弘暉趴在窗子上看他離去的背影,跟一旁的康熙道:“做太子真難啊。”
做皇帝難,做太子比皇帝更難。
他一臉唏噓惆悵。
康熙摸摸他小腦袋,輕笑:“那你覺得,你若是太子,你會怎麼做?”
弘暉托著下巴:“我沒想過。”
他之前一直想的是自己能不能活過八歲,這個曆史上他死亡的歲數。哪裡去想什麼做太子。不過他要是活著,而阿瑪上位,倒真有可能做太子。
“那你現在想想。”康熙道。
弘暉沉吟,怎麼想都覺得做太子真的好難,好像怎麼都不對的樣子。
“做太子,從來都不是父子二人之間的關係,還有朝堂博弈,有勢力傾軋,身在這巨大漩渦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若是子強父弱會引起朝廷動蕩,若子弱父強則會被無限壓製。”
這太子,狗都不當。
自古以來,死的比上位的多。
“那若是勢均力敵呢?”康熙淡淡問。
弘暉沉吟:“若勢均力敵,就要看父子之間的默契和親密度了。”
人性向來經不起考驗——
胤礽是,康熙也是。
康熙沉默了,他摸摸弘暉的小腦袋,輕笑:“你這年紀都長到心眼子上了。”
“也沒,”弘暉不承認:“人家單純又可愛,天真閃閃惹人愛。”
他平日裡乖萌乖萌的也可愛,但故意裝可愛就會給人一種老胡瓜刷綠漆的彆扭感,叫人想捏他的小臉蛋。
“傷的眼睛疼。”康熙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說道。
弘暉撅著小嘴巴,輕哼一聲,自去忙了。等他一回府,就見額娘正在忙著做指甲,近來新到一批指甲油,她就天天塗不明白了,每天都要換新的顏色。
玩的不亦樂乎。
“你怎的不鑲寶石呢?”他隨口道。
烏拉那拉氏一拍大腿,高興回:“你說得對。”護甲鑲嵌寶石那麼好看,指甲自然也可以。
弘暉:?
他就是隨口一說,這指甲上鑲嵌寶石也太奢侈了。
烏拉那拉氏也覺得奢侈,她讓匠人給貝殼打磨出各種漂亮的形狀,再用一些不值錢的邊角料來做。把指甲當護甲來做,越看越喜歡,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胤禛表示傷眼睛,卻還是到處搜羅各種漂亮的寶石來給她用。
在她伸著手問的時候,雖然板著臉,聲音卻低沉溫和:“嗯,璀璨奪目,好看。”
指甲弄那麼花哨,奇奇怪怪。
弘暉也看了一眼,覺得很是離譜,額娘已經學會用粉色碧璽雕蝴蝶了。
“你……”他說一半又閉上嘴巴,卻被烏拉那拉氏盯上了,她虎視眈眈:“說。”
“雕個阿瑪擺著,誰都知道你是四貝勒府的福晉。”他想說熊貓崽崽來著,想想額娘是真的雕,覺得有些丟人,就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禍水東移。
胤禛:?
他好好的坐著看書,怎麼還天降大任。
“那不合適。”
他反駁。
烏拉那拉氏卻若有所思,“做個熊貓崽崽吧,弘暉喜歡。”
她說。
弘暉弱弱道:“那是你的手,隨意做什麼,這小蝴蝶就挺好的。”
然而烏拉那拉氏已經不肯聽他說了,而是轉身離開,自己忙去了。
她要給自己鼓搗的漂漂亮亮的。
她不光自己做,還拿著自己全套的工具,跑到八貝勒府去,給郭絡羅氏做。然後胤禩就眼睜睜看著自家福晉的手也跟四嫂的手一樣,變得花裡胡哨起來。
這股風潮,很快在皇室貴婦圈流行起來,因著烏拉那拉氏有經驗,負責設計,身邊的大宮女負責做,這真的是忙的不得了,她根本沒那麼多的功夫。
就一再推辭,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有了,那個不能少,烏拉那拉氏索性在店鋪裡支上架子,讓學會的小宮女去做。
然後店鋪就被圍住了。
來的人,比她想象中多很多,這能遞上話的,該來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烏拉那拉氏有些擔憂,就去跟胤禛請教,說是看這還能不能再開下去。
“沒事。”弘暉不在意的擺擺手。
康熙雖然疑心重又小氣,但怎麼不會把四貝勒府一個小小的指甲鋪子放在心上,他若是這點心胸都沒有,還怎麼去做其他的事。
烏拉那拉氏聞言也不管了,她出錢又出力的,也懶得做一些不討好的事。
好在鋪子還挺賺錢的,來往的婦人絡繹不絕,這提前預約一下,再在規定的時間來,過期不候,一般都得來早點,這等著無聊,在店裡閒暇逛逛,就能帶點東西走。
一時間生意都好起來,周邊兩個鋪子都跟著賺錢很多,弘暉不由得有些意外,他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香飲子、茶水、漂亮精致的點心都備上,再去尋兩個俊秀的少年畫師,以備給人畫像。”他說。
烏拉那拉氏一臉迷茫。
“嘿嘿,試試唄。”弘暉道。
“好。”她接受提議。
這個結果意外的好,大家甚至願意早早的去等,點上茶水,靜靜地翻著書看,再讓唇紅齒白的少年小畫師畫畫像。
烏拉那拉氏賺錢賺的盆滿缽滿。
她就喜歡這種聯動賺錢的方式,她翻著賬簿,心想這真是令人歡喜的緊。
“走,帶你去店裡逛逛。”
她說。
弘暉就笑眯眯的跟著一道走,提議的時候,也是想著俊秀少年沒有攻擊力,又是比較出色的異性,在這種場合畫像倒是極好的。
最起碼賞心悅目。
漂亮的小姑娘和小少年一見兩人進來就笑著迎上來,請兩人坐下,這才開始介紹,弘暉托腮:“先上招牌的點心茶水,再瞧瞧你們的指甲款式。”
小姑娘一臉茫然,笑著道:“您說要什麼顏色,鑲什麼珠,現搭配給您看,若是不喜歡還可以卸掉,這款……”
她遲疑著,沒好意思說沒有。
弘暉看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若有所思:“把店裡的小姑娘手上都做成漂亮的指甲,等客人來了,可以展示看一看,也省得憑空想象了。”
一般人哪有這想象力。
“好。”烏拉那拉氏點頭。
聽著見人這樣討論,小姑娘心裡有些不解,卻還是認真道:“上了奴才的手,就不好再上主子的手了。”
弘暉:……
這也能體現階層是他沒想到的。
“無妨,誰敢鬨,我親自登門拜訪。”他笑眯眯道,就看誰敢這麼矜貴。上了奴婢的手示範一下就覺得冒犯的人,也屬實不符合跟四貝勒府接觸。
小姑娘尷尬一笑。
她隱隱約約猜出麵前兩人的身份,在對方沒有表明的時候,卻不敢確認。隻是心裡到底激動起來。
主子啊。
沒想到還能見到。
這時又有人進來,烏拉那拉氏擺擺手,笑著道:“去伺候吧。”
她坐一會兒。
然而來人一進來,就瞧見她手上的花樣,頓時喜歡上了,笑著道:“可能做這位夫人手上的?”
小姑娘有些緊張,聽見有人做指甲,正在樓上整理用品的小宮女一下樓,就瞧見正閒閒坐著的主子,腿一軟,險些摔下樓。
她趕緊過來請安:“奴婢淳兒拜見主子。”
一旁的小宮女終於確認,這確實是自家主子。而一旁的婦人還在等著回答。小宮女猶豫片刻,這主子什麼身份,她能用的東西,旁人自然不合適。
“給這位夫人做。”烏拉那拉氏輕笑,她起身做在工作台前,溫聲道:“你皮膚白,做這個玫瑰色的正好。”
說著又叫拿出小米珠來,輕聲道:“繁雜的款符合沉鬱的氣質,你年輕,淡淡點綴倒顯得你天然去雕飾了。”
那婦人一聽,沒什麼意見了。
見塗上漂亮的玫瑰色,貼上一串小珍珠,撒上不知道什麼亮亮的粉,瞬間好看又精致。
“這是什麼粉?這麼漂亮。”她隨口問。
烏拉那拉氏在旁看著,聞言笑著回:“雲母粉。”
她用的也是這個。
那婦人看著自己的手,喜歡的不得了,笑著道:“據說可貴了,這一番要多少錢?”
烏拉那拉氏看向小宮女,她也不知道。
“您用的小米珠大小均勻,色澤好,收的略微貴些,一共半點錢,不過在店裡再買東西,或者下次來,就能跟店裡頭吩咐,給您送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