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一直提著。
他也擔心胤礽和弘暉起衝突,畢竟弘暉還小,和滿腹心眼的理親王相比,自然什麼都不是。
而且弘暉麵對胤礽,竟然毫無芥蒂之心,瞧瞧那昂著小腦袋軟乎乎的樣子,哪裡知道這些。
“怎麼弄的?”弘暉好奇的去掰胤礽指頭,見他指尖白皙乾淨,不由得更加好奇。
胤礽俯身,纖白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拍拍弘暉的腦袋,這才轉身離去。
“不告訴你。”
弘暉聽著他惡劣的聲音不由得無言以對,心想太子二伯自打被廢後,朝著奇異的方向飛速發展。
看著兩人互動,胤禛也提著一顆心,他作為太子黨知名成員,對太子不說十成了解,那也是有八成的。見兩人太平無事,胤禛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懂太子了。
康熙衝著弘暉擺擺手,看著他乖乖上前來,這才轉身看向胤礽:“禮物呢?”
他語氣平平。
胤礽傾身看著他,輕輕的拍了拍手,溫聲道:“來了。”
就見門外被推進來一個小車。
康熙總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有些陌生。
“這是南大人呈上來的玩具小車,兒臣叫人給它放大了些。”說起來也是好玩的緊。
他直接放很大。
小孩坐在上麵開車,看著可有意思了。
弘暉見推進來一個木質的小車,還有方向盤之類,不由得好奇,聽小太監講解後,他就坐進駕駛艙,慢慢的在大殿中開了一會兒。
“謝謝二伯,我很喜歡。”他愛憐的摸了摸小車車。
胤礽翹了翹唇角,眉眼溫柔。
看著小豆丁喜歡的又轉悠兩把,才讓人把車車開進側殿去,他這才樂嗬嗬的又開始應酬。
等生日宴過去,弘暉就邁著官步,學著康熙的樣子擺擺手,淺笑著道:“嗨呀,以後就是大人了。”
胤禛一本正經的點頭:“對,五歲的大人。”
看著他過門檻的時候,吭吭唧唧的翻越不過去,不免抿嘴輕笑。他如今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弘暉昂著小腦袋,見阿瑪笑話他,什麼長大不長大的就忘了。他抱住胤禛修長筆直的大腿,昂著肉嘟嘟的小臉蛋,嘿嘿笑:“阿瑪阿瑪抱抱抱~”
他哼哼唧唧的撒嬌。
“你現在是皇太孫,要注意儀態。”胤禛一臉冷漠,堅決不從。從現在開始,他要學會對弘暉冷漠些。替他樹立威信。
從現在開始,他決定不對弘暉親親抱抱舉高高。
弘暉昂著小腦袋,眨巴眨巴長長的羽睫,軟糯糯的撒嬌:“阿瑪抱抱呀~”
胤禛真的很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小腦袋,跟他說,阿瑪抱抱你。
然而他要給弘暉樹立威信,他得忍住。
弘暉看他沒反應,撅著小嘴巴給他個飛吻,見胤禛還一臉冷漠,他就雙手舉在頭上,歪著小腦袋比了個心。
胤禛手指蜷縮,快要忍不住俯身把他抱起來,卻還是忍住了。
他不能功虧一簣。
弘暉比了半天沒被抱起來,眼圈都紅了,委屈巴巴的牽著額娘的手,小小聲問:“額娘,阿瑪為什麼不抱我呀?”
烏拉那拉氏也不知道,她皺眉,冷冷的看著胤禛,等垂眸看向弘暉的時候,又格外溫柔:“大約他胳膊斷了吧。”
胤禛:?
你就是這樣說你相公的。
弘暉一臉心疼:“那不抱了,暉暉崽可以自己走。”
胤禛沉著臉上前來單臂抱起小崽崽,威脅的看了一眼烏拉那拉氏。對方壓根不怕,並且朝他橫眉冷對。
等人回四貝勒府後,一時間有些沉默了,那禮物把院子擺的滿滿當當,沒有下腳的地方。
光是禮單,就放了好幾籮筐。
弘暉上前看了看,突然明白什麼叫得到就不珍惜。
比如他現在。
珍珠成箱的擺在跟前,他反而覺得不過爾爾,一箱子珍珠罷了。
“這箱大的給額娘做扣子使,那箱小的給大格格盛半斤。”他直接分配。
隨後看向烏拉那拉氏,笑的甜滋滋:“這麼多禮物,額娘隨便挑,想要什麼拿什麼,其他的都入您的嫁妝庫,您先使著,到時候剩不剩的再說。”
反正他是皇太孫,缺了誰的,也不會缺他的。
烏拉那拉氏感動的不得了,她眨眨眼睛,就有眼淚掉下來。在宴會上弘暉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已經在她意料之外。
回來後,這麼大氣,還是讓她始料未及,心生感動。
“額娘……”
“咳!”
胤禛負手而立,他清著嗓子發出聲音。
娘倆都望過來。
弘暉撅著小嘴巴,他用手捂住烏拉那拉氏的耳朵,小小聲的跟她說:“額娘我跟你說男人都靠不住,你把錢捏手裡。”
胤禛:……
他聽見了。
你們說悄悄話吵到爺耳朵了。
他甩袖而去。
弘暉皺了皺小鼻子,絲毫不慌,誰讓他方才不抱他的,他超級記仇,並且有仇當場就報了。
再者他故意說給阿瑪聽的,今天能不抱他,明天就能忍著不抱額娘,多可怕的男人。
烏拉那拉氏捏了捏眉心。
這崽人小鬼大,但是說悄悄話的時候能不能小聲點,被他阿瑪聽見,仔細又挨揍。
但是這禮物全被弘暉轉送給她,她真的很開心。她知道自己不會花用他一分,但是他能這樣說,還是高興的不得了。
弘暉邁著小官步噠噠噠的走遠了。
專門騰出個院子來擺放這次的禮物,烏拉那拉氏整理完,整個人都累的不行。從來都覺得四貝勒府很大,也就這次發現,這府上真的小,很局促。
胤禛去忙了。
他監理理親王府的施工,比自己府上還儘心,力求完美,不讓外人有絲毫說嘴的可能。
整日裡早出晚歸,恨不得睡在工地上。
有時候胤礽也會溜溜達達的過去監工,見了他就笑,叫奴才上酒來。
“來,陪孤喝一盅。”他說。
胤礽心裡是有些快意的,他很想看看,等到老四的**日益見長,而坐在儲君位置上是他親子的時候,他會如何做。
而他此刻,還是個滿麵風霜,為他府邸殫精竭慮的貝勒。
胤禛能感覺到理親王肆意的目光,他舉起酒杯和他乾杯,一邊輕聲道:“您有什麼喜歡的,儘管跟臣弟說,能安排的都會安排。”
聽他這般誠懇的話,胤礽沉默片刻,壓低聲音道:“孤會上心。”
如果失敗,這將會是他的圈禁地,為了晚年淒涼的日子不再那麼淒涼,他決定要給自己做個舒適的窩。
看著他的要求都往舒適上走,胤禛心裡讚同,還是要舒適些為好。等胤礽說要留一片菜地的時候,他就有些不太理解。
然而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胤禛滿心糾結,卻還是安排了。
見胤礽一臉悵惘的望著不遠處的夕陽,他心裡一突,總覺得此刻的胤礽,瞧著格外像汗阿瑪,有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
那種深沉的感覺,是成熟男人常有的,他在心裡暗暗思忖,也有可能說經曆大變後的沉澱。
“胤禛。”胤礽輕笑,他側眸看著胤禛,聲音溫柔:“你不必害怕,孤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們肯定覺得他推弘暉上台,更多的是推一個傀儡。但是他們不知道,他推弘暉上台,不過是想褫奪胤禛上位的可能罷了。
胤禛點點頭,他看著胤礽,垂眸溫聲道:“臣弟自幼和你一起長大,素來形影不離,兼之您有教導半師之誼,素來得臣弟敬重,如今發生這樣的事,臣弟心裡愧疚。”
他言辭懇切,望著胤礽的眸子滿是擔憂。
胤礽心裡一暖,胤禛此時,心裡也許有奪嫡的種子發芽,但絕不是罪魁禍首。
他更恨老大、老、老八。
但是作為最後的既得利益者,他很難平常心看待。
不過如今也好。
胤礽拍拍胤禛的肩膀,笑吟吟道:“你放心,孤的那些舊部,隨意給弘暉取用,這是孤這個做二伯的,給他真正的生辰禮。”
但是不能拿到明麵上說。
“弘暉常說,這個皇太孫是暫時替二伯保管,等過些日子,二伯和皇瑪法和好了,這位置還還給你,隻不過要多給暉暉崽兩根棒棒糖,筍也行,他饞這一口。”
胤禛聲音溫和,慢吞吞的說著。
胤礽一時記不起前世的弘暉是什麼樣子,但是他知道,絕對和如今不同。他隻當自己回到青年時,這世間一切都變了。
兩人閒閒的說著交心的話,企圖讓彼此放心。
等吃了一盅酒,胤礽這才起身,往一旁去參觀現在府邸建成什麼樣。
他溜達一圈,很是滿意。
前世他就喜歡胤禛,他性格雖然執拗,但辦事妥帖沉穩,交到他手上出來的效果絕對是最好的。
如果連他都辦不成,那說明這事就不好辦。他這根本就不可能是偷懶耍滑的性子。
他滿意而歸。
進了宮,跟康熙不住口的誇讚,說老四辦事讓人放心。
康熙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心想他當初對兄弟若是有這份容忍之心,又何苦會鬨到這一步。
他長大了。
在失去太子之位的時候。
“你長大了。”他直接誇。
胤礽看著欣慰的眼神,心裡也是一陣觸動,他抿了抿薄薄的唇瓣,自打重生以來,唇角掛著那嘲諷恣意的笑就沒收起過,然而對上康熙眼神,他繃直了唇線。
“是保成近些年僭越了。”他說。
當脫離那個身份後,再去看這一切的問題,就顯得格外容易辦到。
康熙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你如今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成長。”
胤礽心裡一陣恍惚,當初就覺得重生後,他應該大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從未來而來,存著對汗阿瑪的滿腔怨氣,也不會想他是什麼感受。
現在就有些後悔。
若是重生後,他能再鎮定一些,不那麼急躁,一切都慢慢來,他現在會不會是太子,而不是理親王。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他先是和胤禛敞開心扉的談一場,又來找康熙敞開心扉的談一場。
等臨踏出乾清宮大門的時候,他就很為自己的詞彙量而感到愉悅,又感到可悲。
當初的太子,何等驕傲自負。
從來都是旁人想儘法子哄他,再沒有他想儘法子哄旁人的道理。
這麼想著,他不僅淺笑出聲。
時也命也。
他剛走,弘暉就回乾清宮來拉磨了,見康熙一陣唏噓的樣子,歪著小腦袋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眯眯道:“怎麼了?”
康熙捏捏他小臉:“今兒你二伯說,把他的勢力都給你用。”
他望著弘暉的反應。
小崽崽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我要那勢力作甚?十年才用的上,誰家人心等的起十年。”
他就沒往心上放。
康熙一想還真是,誰家的真心能放十年。
“批折子。”拉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