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它茫然的原地打轉,弘暉不由得笑了,他軟聲道:“看來是吃不到小老虎抓到的兔子了。”
小老虎歪著小腦袋看他,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又用大爪子扒拉圖紙,半晌才嗷嗚嗷嗚的走了。
弘暉就搓手手很期待:“快,燒烤。”
他最近真的嘴裡淡的要命。
守孝期間不能吃肉,他饞的都要瘋了,現在終於過了,他得好生的吃上一大盆。
他很有雄心壯誌的想。
看著小太監把燒烤架子,和串好的肉拿上來,那肥瘦相間的羊肉串,光是看看就能想象到等做好了得有多好吃。
看著小太監忙忙碌碌的烤,弘暉抱著一串葡萄吃,吃了一會兒,感覺肚子裡鼓鼓的,他就去找地方尿尿。
一扒開草叢,就對上一雙烏溜溜的豆豆眼。
弘暉:?
兔子。
他頓時興奮了,也不去尿尿了,就想逮兔子,猛然一個前撲抓住兔子的腿,他美滋滋道:“嗚哇嗚哇太棒了吧,可以吃兔兔了。”
“廣寒宮裡的可愛兔,終究是要變成砂鍋裡的一碗冷吃兔。”
他拽著兔子耳朵回去。
“額娘送你了。”他奶裡奶氣道。
烏拉那拉氏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輕聲道:“小老虎抓的?”
它竟然真的行。
弘暉驕傲的挺起自己肉肉的小胸膛,抬著小下巴,笑眯眯道:“哎嘿!我抓的!”
他比老虎厲害。
胤禛就讓一旁的小太監拿去給廚子做。
而小老虎回來了,它虎口微張,走到弘暉麵前,吧唧吐出一個小東西。
一隻小兔崽子。
還沒拳頭大,趴在地上不敢動,看著可憐兮兮的。
看看這小灰兔,又想想剛才的大兔子,就見小老虎轉向方才的草叢,一臉茫然的到處找,最後皺了皺鼻子,看向一旁的弘暉手掌。
“嗷嗚~”是你不是你?
弘暉摸摸它腦袋:“被我拿走了。”
小老虎狐疑的看著他,開始往肉的地方跑,就見它抓的大兔子已經被處理乾淨,就等著做了。
它嗷嗚嗷嗚的叫兩聲,高高的抬著小下巴等著誇獎。
弘暉拎起小兔子,心想這隻才巴掌大,這吃不了,就拍拍小老虎的頭,給它喂了一塊肉。
“這是公老虎還是母老虎。”
弘暉好奇問。
胤禛:?
有些話可以不問。
烏拉那拉氏羞赧望天。
幸好——
“稟主子,這烤好一盤了,先吃著還是?”
一聽有肉此時,弘暉把什麼都忘了,噠噠噠的跑過去,抱著肉串就是一頓嗷嗚嗷嗚。
小老虎在邊上眼巴巴的看著,他也想吃,但是他吃不到,就很難過。
弘暉就笑:“這個給你吃。”
小老虎吭吭哧哧的爬上弘暉的腿,乖乖的張著嘴等投喂。
弘暉一串他一串,兩人忙活的不得了。
就是麵前的肉,吃啥啥不剩。
一旁的胤禛和烏拉那拉氏隻能乾瞪眼。
正吃著,小老虎警戒的衝著不遠處壓低身子咆哮,看著它這樣,弘暉就皺眉看向一旁的侍衛,壓低聲音道:“去看看。”
還不等侍衛過去,就聽見一聲清朗的男音。
“弘暉!”
不遠處,一襲月白衣衫的胤礽施施然走過來,他如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氣康熙,這愈加飄飄欲仙。
往常陰翳的麵龐上,如今儘是恣意瀟灑。他一甩折扇,刷的打開。滿臉風流倜儻的看了一眼烏拉那拉氏,輕笑:“喲,福晉也帶著。早聽聞你們伉儷情深,如今看來,傳言果然是假的。”
烏拉那拉氏心裡一突,對上胤礽放肆的目光,輕輕的皺起眉頭。他那眼神,明明白白在說,打起來打起來,摳他眼珠子。
在她沉著臉之前,胤礽移開目光,看向一旁的弘暉,輕笑:“乖崽,給孤吃些。”
弘暉就乖乖的給他讓位子,把麵前剛烤好正在吃的串都給他吃,一邊撅著小嘴巴,軟乎乎道:“二伯隨便吃,管飽。”
他在琢磨,半夜不睡覺,過來找他們做什麼。
誰知胤礽看了看他,捏捏他白嫩嫩的小臉,輕笑著道:“孤才不要隨便吃,吃飯的跟暉暉崽一樣圓滾滾。”
弘暉鼓著小臉蛋,奶裡奶氣的認真反駁:“圓滾滾才好看。”
他真的太可愛了。
正吃著,小老虎見它的肉串都給麵前的男人吃了,頓時著急的嗷嗚嗷嗚叫。
弘暉偷偷摸摸的順了一串給它吃。
胤礽這才轉身看向胤禛,他瘦的厲害,臉頰凹陷,衣衫飄蕩,嶙峋的肩胛骨把衣衫都給支起來了。
看著他如此,他心裡有種奇異的感受,他是盼著胤禛不好的,畢竟前世搶了他的位置。
但是真的看他不好,又覺得心疼。
因為前世一直都在他跟前,可以說任勞任怨,兩人也算得上是一道長大的。
自然有情分在。
“你……”他張口,卻又忘言。
宮裡頭的人,說什麼都多餘,你張張嘴,對方就知道什麼意思。
胤禛點頭:“放心。”
他知道該怎麼做,弘暉年歲尚小,若是他倒下了,那必然會讓弘暉孤苦伶仃,在這深宮中也不過是咬碎的結局罷了。
胤礽擺了擺手,身後的奴才登時提著酒壇子上來,他笑著道:“咱兄弟倆,許久不曾喝一杯了。”
烏拉那拉氏頓時要往旁處去,胤礽擺擺手:“回來,這深山野林,大半夜的危險,都是一家人,不必忌諱。”
他也不是當初的太子,沒那麼大的威風,叫皇太孫的母親回避他。這裡頭除了男女,還有君臣在。
他心中複雜意味一閃而過,說著他笑吟吟的提起酒杯,輕笑著道:“先前病了,是弘暉一直讓汗阿瑪去看我,我心裡都記得,所以當東窗事發,當我知道自己這太子必然被廢的時候,頭一個想的就是四貝勒府,你我兄弟素來感情好,知道你是個天下第一閒人,不愛這些,但是弘暉可以。”
“他聰慧,又在汗阿瑪膝下承歡,年歲小就看著威脅不大,再者你還是最堅強的後盾,我那點子家底,再沒人比你更清楚。”
胤礽這番話,也算是推心置腹。
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弘暉悶頭吃肉。
胤禛這些時日以來,認真的剖析自己,這會兒心裡正空空空,聽見胤礽這番真誠的話語,心裡頓時覺得慰藉。
“你我兄弟,不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聽見他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胤礽輕輕笑了:“說還是得說的,畢竟這宮裡頭想要點真心實在太難了。”
烏拉那拉氏卻記得方才那個恨不得他們打起來的眼神,就感歎不愧是做過太子的人,那小話說起來真的是一套一套,收買人心玩的很是醇熟。
而弘暉也覺得,他甚至覺得二伯學過心理學,要不然怎麼會在阿瑪大悲以後的放鬆時期,趕緊過來說這麼一番話。
他吃瓜要吃不動了。
弘暉給小老虎喂了口肉,看著它大口大口吃著,就忍不住笑了。
胤礽摸摸他的小腦袋,滿臉溫柔:“弘暉快點長大,到時候大清交到你手裡,你記得讓二伯有容身之處,便儘夠了。”
他說的卑微。
胤禛立馬道:“暉暉崽實誠,你對他一分好,他恨不得對你十成好。”
“他這種軟性子,到時候必然讓二伯做上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天下最尊貴的人。”
胤禛灌了一口酒,一臉鄭重道:“若他不給,弟就將自己的位置讓你。”畢竟他是皇太孫的父親,這地位肯定低不到哪裡去。
“哈哈,好。”
胤礽吃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這才輕笑著道:“士為知己者死,有你們這一句話,做什麼都儘夠了。”
夜風在胤礽臉上印出一片斑駁的影。
被燭火照耀的地方一片白皙光明,眼神閃亮亮的華明,另外一半臉卻被光遮著,什麼都看不清。
弘暉抱著自己的碗碗奶噸噸噸。
“二伯。”他舉起自己的奶碗和胤礽碰杯,笑眯眯道:“弘暉敬您一杯。”
小崽崽也知道敬酒禮儀,把自己的奶碗往下,然而胤礽麵無芥蒂,直接比他低了些,笑著道:“二伯敬你才是。”
他笑吟吟的,眉眼柔和像是發著光,帶著奇異蠱惑:“等著弘暉上位,二伯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了。”
弘暉想想以後跟康熙一樣有批不完的折子,頓時垮著小臉:“不想批折子。”
見他如此純稚,胤礽眸色深了深,摸摸他小腦袋,笑著道:“在宮裡有什麼事,儘管去找二伯。”
弘暉乖乖點頭。
胤礽又灌了一杯酒,這才起身,笑著道:“我在隔壁山頭,就不打擾了。”
說著他悄然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弘暉若有所思,二伯今兒是攻心來了,他以前多驕傲,向來不肯正眼看人,如今竟然能先低頭示好了。
可憐世事弄人。
“彆信。”胤禛把玩著杯子,低聲道:“不能信。”
他沒說什麼不能信,弘暉卻意會,他乖乖點頭,“我知道。”
胤禛一口把杯中酒飲儘,胤礽知道他不信卻還是說這番話,就是要給他吃定心丸。
他現在就在想,德妃對廢太子下手做什麼,若是有人教唆呢。
胤禛閉著眼睛一飲而儘。
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看著那串火把漸行漸遠,胤禛拍拍弘暉的腦袋,突然有點心疼他,小小年紀,怎麼跟這群成精了的狐狸去爭。
他自幼相處,尚且心力交瘁。宮中勢力傾軋,其中攀枝錯節,讓一個五歲的崽去處理,屬實勉強。
“真誠才是必殺技。”弘暉反而安撫回去,他現在年歲小,旁人會很相信他的善,也不會相信他的強大。
這樣的話,他也有很多操作空間。
再者,皇瑪法還能活二十年。
他能不能活二十年還是兩碼事。
他覺得能活很久,剩下的就看閻王同不同意。
希望他能同意。
弘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