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
弘暉就笑:“你看這請安折子上頭是不是寫著喜歡你。”
胤礽也跟著笑了:“哎呀突然間就聾了。”
這折子可不是誰想批閱就能批閱的,以前的他有這個資格,現在卻沒有再接觸的資格了。
這麼想著,他衝著弘暉拱拱手,笑眯眯道:“孤走了,你且自己忙著。”
弘暉爾康手,他真的很想留個人陪著他一道。
可惜最後胤礽也走了。
大殿中隻剩下他一個人,弘暉就覺得他真是好慘一崽。
他乖乖的批折子,想著讓皇瑪法好好的歇息一下,他忙就忙了,這麼想著,手下的筆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了。
康熙雖然出去了,但是心還在此處,一直叫人給他稟報,看著他到底做什麼。
看著他乖乖的批折子,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便又轉回來找他。
“弘暉。”他輕喚。
弘暉抬眸看見他,眼睛亮晶晶的。
“皇瑪法!”他激動。
高高興興的撲進康熙的懷裡,笑的眉眼彎彎:“想你啦。”
康熙抱著他坐在腿上,捏捏他小臉蛋:“自己批折子的感覺怎麼樣?”
這顯然不是個好話題。
“嚶。”
他撅著小嘴巴,軟乎乎道:“能讓皇瑪法休息休息就是極好的。”
一片小心意,真的是讓人心裡都暖和起來。
康熙眉眼柔和,攬著他,讓他好生的坐著,又叫梁九功去備著甜點,叫他好生的休息。
看著他鼓著小臉蛋乖乖的吃東西,康熙就覺得心中暖融融的,很是歡喜。
弘暉吃飽了,就乖乖的坐在太師椅上自己批折子。
他越是乖,康熙越是心疼。
“去玩吧。”
弘暉昂著小腦袋,軟乎乎的撒嬌:“你去玩,這個過年,我給你放個假。”
他決定總攬了。
生產隊的驢也行。
為著皇瑪法,為著阿瑪,讓他們都鬆快鬆快。
康熙就笑著揉他腦袋,軟聲道:“乖乖,快出去玩吧,朕整日習慣了做這些,沒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打從他記事起,就已經是這樣。
不論寒暑,從未有結束的時候。
弘暉昂著小腦袋,軟軟的看著他笑,輕聲道:“隻要皇瑪法不覺得是我攬權,那我就幫您些時日,您過個好年,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他豎起食指,一臉緊張:“僅此一年哦。”
康熙沉吟,窗外的風聲呼嘯,拍打著門窗,而室內燒著火龍,並不怎麼冷,反而有些燥,看著弘暉紅撲撲的小臉,他笑:“那朕明年也想這樣怎麼辦?”
“明年。”弘暉眨了眨眼睛,一臉惆悵,他自己的皇瑪法還不是得寵著:“明年也成。”
他一臉痛苦。
誰家過年還拉磨。
哦,他。
康熙看著他這精彩的小眼神,不由得笑的不能行。
“乖乖,不逗你了。”
這樣說著,他就往拎著他扔門外頭去,笑著道:“玩去,小小孩子,彆想那麼多,這忙累是大人的事情,不該你受著。”
“為了皇瑪法,我願意受著。”弘暉道。
這是他的真心話。
康熙心中愈發感動起來,看著他精致的眉眼,笑吟吟的想,這孩子沒白疼。
可他這樣,實在叫人心疼的厲害。
弘暉膩歪在他邊上不肯走,他軟聲道:“更想陪著皇瑪法。”
康熙默認了。
這孩子就是這麼叫人心疼。
過了會兒,就見胤礽懷裡抱著隻雪白的小貓,身後的奴才懷裡抱著薄毯等,施施然的走過來。
見康熙在還有些意外,他恭謹的請安過後,就在康熙的注視下忙活開了。
就見他老神在在的坐在躺椅上,身上蓋著薄毯,左手拿著瓜子,右手捧著暖茶,小貓窩在他身上,他哼著歌,舒舒服服的躺著。
康熙:?
弘暉:?
“你作甚?”小奶音充滿了疑惑。
胤礽就笑著道:“作甚?陪你批折子。”
弘暉:?
你管這叫陪。
厲害了。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保成一如既往的氣人,但是他能來陪著,屬實令他有些想不到。
“怎的?專門來氣人。”
胤礽嗑著瓜子,漫不經心道:“沒,這不是想著弘暉如今還不到六歲,卻孤單寂寞在乾清宮批折子,過來陪陪他罷了,怎麼叫氣人。”
他覺得自己不太氣人。
康熙沉默的看著他,覺得他還是挺氣人的。爺倆眼神對視,恨不得劈裡啪啦的起火花。
弘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著道:“二伯是要給皇瑪法剝的嗎?”
胤礽瓜子卡在嘴裡,有些咽不下去了。有些糾結道:“不是。”那麼大人了,不可能需要他來剝瓜子的。
圓場失敗的弘暉就閉上小嘴巴,乖乖的批折子。
康熙反而被逗笑了。
“不指望。”他就沒想著指望。
保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素來都知道,如今不過是再經曆一遭,他習慣了。
這話卻刺痛了胤礽的心。
他眼圈當時就紅了,啞著嗓問:“汗阿瑪,保成在您心裡,當真如此……不堪?”
康熙沉默。
他望著他的表情,突然就釋然了,溫聲道:“你做的樁樁件件,實在傷朕的心。”
就像是前朝,就算那些奸臣佞臣,在給儲君、皇帝當師傅的時候,教的也都是些好的君子之道。
隻有宦官才會從著帝王的心,一味迎合,故而前朝宦官當道,還把朝臣給壓的起不來。
他教保成的,和太子太傅教太子的,都是些毫不藏私的為君之道。
然而得到的反饋是,他當朝毆打宗室朝臣,這樣的名聲如何挽回。他還在江南籌備那麼多軍備,是想造反不成。
這些壓下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
爺倆對視,在弘暉琢磨怎麼勸架的時候,就見理親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壓低聲音道:“是兒臣對不住您,年少輕狂無知,以為全世界都會圍著兒臣轉。”
然而不會。
他知道,卻沒放在心上。
弘暉聽著,不由得心情複雜,康熙和胤礽之間,說到底,父子倆情分是足的,可惜陰差陽錯。
康熙惆悵一歎,在他的慈父心麵前,他就是這麼不堪。
胤礽看著康熙成熟的眉眼,手裡的瓜子怎麼也磕不下去了。
“兒臣,就是想離你近一些,能看看您。”他眼圈紅紅的:“時光能治愈一切,時日久了,您心裡沒有兒臣,或者是忘了,那兒臣又該如何,再想離您近些就不能夠了。”
弘暉在心裡豎起大拇指,這話牛逼。
宮中果然沒有省油的燈。
果然見康熙神情柔和了些,就聽胤礽又道:“以前犯下的錯,兒臣日日自省,已經知道錯了,旁的不求,隻求汗阿瑪能叫兒臣侍奉在跟前。”
康熙聽的熱淚盈眶。
他擺擺手,示意梁九功扶起胤礽,輕聲道:“過去的事彆提了,以後你好生辦差。”
“嗯,都挺汗阿瑪和暉暉崽的。”胤礽應的乖巧。
看著康熙那糾結心疼的眉眼,弘暉就知道,胤礽這光談感情的攻略方式是對的。
康熙就吃他這一套。
想想先前胤礽對他的試探,再看如今這態度,他不由得覺得很是好奇,若是有朝一日,爺倆徹底和好,他該如何。
胤礽——
是否是重生的。
他先前就有這猜測,畢竟胤礽變化太大了,他難免不多想。前些日子跟他說些有的沒的,他就更覺得如此。
但是弘暉就不動聲色的看著,聽康熙說留飯理親王,他就說和額娘約好要陪她,給兩人相處的機會。
他這樣坦蕩,反而把胤礽給整不會了。
若是他,必然要坐在這裡嚴防死守,就是不給他倆聯絡感情的機會。
自然他還主動找借口要走。
看著康熙的神情,他就知道,拿捏的人不光有他,還有弘暉,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
康熙眉眼柔和的摸摸他小腦袋,笑著叮囑讓他路上小心。
“皇瑪法放心吧,這是一條走了千萬遍的路,熟著呢。”弘暉甜甜的回。
說完這才告退離去。
康熙看著他小小的身影慢慢的離去了,不由得心中愉悅。
弘暉慢吞吞的往外走,他琢磨著,根據這個時間長短,先前對理親王的那些惡感可能已經忘了,現在都是帶著距離的美好。
這樣培養感情一段時間,隻要二伯不鬨事,想必很快就感情充沛到想要複立太子。
他一邊出神的想著,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馬車骨碌碌的聲音聽著和往常不同。
如他跟康熙說的那樣,這條路,他走過千萬次,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便是這車輪滾在青石板上的聲音,他都能聽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撩開簾子一角,就見外麵是一片曠野,可見他發呆的久了。
被雪埋著的大片麥田很是好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溫聲喚:“蘇運,喝水。”
沒有人回他,片刻後,這門被敲了敲,一隻手遞了杯水進來。
弘暉接過,做出吞咽的聲音,卻把水默默地倒了。
方才那手,虎口滿是老繭,卻生的白皙,可見是不怎麼見天日,又整日訓練握//槍的。
他沉吟,想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京中尚算平靜,皇阿哥間的競爭並不激烈,沒道理會擄人。再者大伯一生平直,最講究光明磊落,這樣不像他的作風。
而三伯尚在圈禁,擄人也沒用。
剩下的自不用提。
如果是其他勢力,那就不好說了。
弘暉沉吟,一時也猜不出。
他不動聲色的解下腰間的玉佩,用上麵摳個珠子,從窗戶縫隙裡扔出去。
走一段就扔一點。
扔完了就撕自己裡麵的衣裳,幸好他安靜,對方就沒有查看他在作甚。
弘暉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