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聞硯開車很謹慎, 總是習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他看到後麵有個小黑點在快速移動, 也能猜到大概是個人在狂奔, 但是他絕對想不到,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簡一。
昨天分開後, 兩人一直沒聯係,自然也不可能見麵。今天他一早把事情安排好, 想下午早點去接小家夥。結果卻收到簡一的消息, 說要參加社團活動,很晚才能結束。
祁聞硯有點失望,卻也沒表現出來,繼續留在公司加班。但他加班的時候老走神,總忍不住會想到簡一, 想這兩天他有沒有想自己,想晚上帶他去哪裡玩好……想來想去,祁聞硯終於坐不住了。
雖然時間還早, 但他怕堵車,打算先開車過去, 在校門口等簡一。他不去打擾他, 但離他近一點, 也是好的。到了簡一活動結束的時候,他就下車, 在半路上去等著簡一, 給他一個驚喜。
他不知道, 有一個驚喜正在車後麵狂奔。
手機忽然響了, 祁聞硯接起來。
簡一在電話那端氣喘籲籲道:“你,你等我,一下,彆開,那麼快……”
祁聞硯一愣,猛地反應過來,簡一在他車後麵!
“你在後麵?”祁聞硯慢慢降低車速,找了個可以臨時停車的地段靠邊,“你慢慢來,彆著急。”
簡一掛了電話,繼續哼哧哼哧往前跑。
他也是傻,看到祁聞硯開車離開的時候竟然都沒想到打電話,還是一個路人提醒他才想起來。
等簡一追到祁聞硯的時候,已經累得話都說不上來了。清新飄逸的風衣被他抓在手裡,已經皺成一團。滿頭大汗讓短短的頭發全濕透了,汗珠還不斷往下滴,臉頰潮紅,呼吸不暢。最要命的是,這滿身的汗味,祁聞硯估計得嫌棄死了。
簡一在心底崩潰大哭,他怎麼可以把事情搞得這麼糟糕?太蠢了!
“快擦擦臉。”祁聞硯遞了濕紙巾給簡一。
他是心疼,簡一自己心情沮喪,卻聽出了嫌棄的味道。果然,祁聞硯有潔癖,肯定不喜歡他現在這樣。
他要是這個樣子表白肯定會失敗吧?隻好再忍忍了,好難過。
簡一黯然接過紙巾,在臉上胡亂擦了兩把。
“你不難受啊?”祁聞硯看他粗魯的動作就難受,重新拿了一張,親自替他擦掉額頭上的汗珠。
兩人靠得近,鼻端全是彼此的味道,心跳都有點快。
祁聞硯默默後撤一步,微笑道:“先上車吧。”
簡一還想散散身上的汗味。
祁聞硯看他不動,奇怪道:“怎麼了?”
簡一:“我,我……臭。”
他簡直要崩潰了,興衝衝跑來表白,結果見麵第一句話,竟然是“我臭”?!
簡一啊簡一,你真的太沒用了!
祁聞硯差點樂出聲來,湊到他脖子上聞了聞:“不臭,這是……男人味。”
簡一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急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不行了,祁聞硯段位怎麼這麼高?比他跆拳道的段位還高?不是說,他也沒談過戀愛嗎?怎麼這麼會撩?
“你怎麼偷偷跑過來了?”祁聞硯重新發動車子,看了眼簡一紅撲撲的臉蛋,心情大好,“不是有社團活動嗎?”
“我……活動提前結束了。”簡一覺得自己形象很糟糕的情況下,實在不適合表白,隻好暫時壓下那些浪漫的衝動,“我想來看看你……的公司。”
祁聞硯:“那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可以帶你去轉轉。現在還想看嗎?”
“不用了,下次吧。”簡一急忙搖頭,他其實並不想出現在七森集團內部,免得被人誤會他對公司有什麼想法,迅速岔開話題,“我今天聽到一件事情,得先告訴你。”
“什麼事?”祁聞硯問。
“祁天這個人怎麼樣?”簡一想先聽聽祁聞硯對祁天的看法。
祁聞硯不懂他為啥忽然提到祁天,但還是如實道:“他就是個真紈絝,吃喝玩樂很在行,做事情就不行,怎麼了?”
簡一把在咖啡館聽到的事情跟他講了。
“哦,是童旭。”祁聞硯了然,“祁天把這事跟我彙報過了。”
祁聞硯看他茫然,便把童旭的情況跟他簡單介紹了一下。
童家也一直是敬州有名的豪富之家。但是,童家最初的資本積累有點見不得光,不過童家上輩眼光不錯,後來洗白得快,還成了有名的慈善家,混得風生水起。
但是“盛極必衰”大抵是每個風雲家族都逃不過的命運,童家到童旭這一輩,就已經開始有衰敗的跡象了。
相比祁家,童家人丁興旺,但相對的,爭權奪勢的人也就更多。
童旭是童家這一輩中的佼佼者,很小就出國留學,回國後沒有直接參與童家內部的爭鬥,而是借助童家的勢力,開了一家隻屬於自己的服裝公司。
他這樣的做法,讓童家其他人放鬆了警惕,都對他好感倍增,各方麵無條件支持。
但其實,童旭隻是以這個為幌子,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暗中掌控對自己有用的勢力,一點點侵蝕瓦解對自己有威脅的其他勢力。
他做得相當隱蔽,童家很多人還被蒙在鼓裡,傻傻地選擇支持他。
為了掩人耳目,童旭在他自己創立的旭日服飾上花了很多心思,其中以Thone這個品牌的服飾賣得最好,跟七森的簡派走差不多的路線,競爭也最激烈。
這一季秋季上新的時候,童旭還買通了七森一個設計副總監,盜用簡派的設計圖。不過,祁聞硯早有防備,被盜去的設計圖並不是簡派的新款,而是第一輪就被淘汰的設計。因為設計圖雖然好看,但布料限製太大,且在後期使用過程中有明顯缺陷,祁聞硯預估銷量不會太好。
果然,Thone秋季銷量不但被簡派吊打,甚至連去年的銷量都比不上。
童旭後來自然也明白自己被祁聞硯擺了一道,他這人睚眥必報,又加上本來就是競爭對手,所以總在想方設法想搞死祁聞硯。
不過,他這次親自來見祁天,倒是有點出人預料。畢竟,在沒有把握之前,就這麼把自己暴露出來,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但是,轉念一想,也很好理解。
童旭和祁天曾經在同一個大學留學,雖然不同屆,但也認識的。他特意選了一個正對著7th的咖啡館,其實不就是為了讓祁聞硯知道嗎?
不管祁天受不受挑撥,隻要祁聞硯懷疑了,自然會對祁天下手。祁聞硯要對付祁天,還是很容易的。問題是,祁聞硯的爺爺還在。老人家年紀大了,心就軟了,總希望子孫團結,一家人和和睦睦。
祁聞硯當初接管集團公司,就跟祁老保證過,會保護祁天和祁大福,兄弟和睦,絕不內鬥。
七森還有彆的股東,隻要祁聞硯跟祁老有了嫌隙,童旭就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所以,童旭的目的,其實根本不在挑撥祁天上,而是故意想讓祁聞硯看到,他和祁天有勾結,想讓祁聞硯跟祁天產生矛盾,出手對付祁天。
但童旭大概怎麼也想不到,祁天回到公司,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跟祁聞硯抱怨又被童旭挑撥了。
“你這麼厲害,能不能把Thone搞垮,讓童旭那傻逼沒時間來煩我?”這是祁天的原話,“沒零花錢本來就已經夠慘了,還要給那個傻逼買單,199呢,我的心比咖啡還要苦。”
祁聞硯拿起手機,給祁天轉賬。
祁天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被後麵的數字打敗了——199。
祁天:“……”
“兩杯咖啡的錢。”祁聞硯說,“我替你買單。”
祁天:“……一塊錢都舍不得滿上去?”
“一塊錢對你反正也沒用。”祁聞硯溫和地說。
祁天:“199對我也沒用啊。”
祁聞硯:“你可以退給我。”
祁天終究沒舍得:“一分錢也是錢啊。”
簡一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但他更多還是擔心:“祁天真的沒問題嗎?你確定他不是在扮豬吃老虎?”
他其實並不是個疑心病重的人,但始終對聽到的祁天那一聲輕笑有點不安。
紅燈間隙,祁聞硯伸手揉了把簡一刺刺的腦袋:“他是不是想扮豬吃老虎我不知道,但他的確沒有吃掉老虎的本事。”
簡一的心思瞬間就被轉移了,祁聞硯竟然不嫌棄他頭上有汗?他感覺剛剛降下去的熱度,又重新從頭頂灌了進來,他把窗戶開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