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若是能利用這種符咒提取陽燧,然後煉入藥裡,會不會有奇效?”
辜玉樓蹙眉:“還有這種符咒?”
他竟是從未聽說過。
這次,還未等沈明玉舉證,一旁的洛寒霜就已經道:“確實有,不過陽燧多半是劍修和器修用來煉劍或是煉製法器,很少有人用來製藥。”
辜玉樓稍加思索,便道:“可以試試。”
沈明玉微微笑了:“如果真能實現,這個藥方就可以大範圍在普通人之間推廣了。”
“畢竟醫修雖少,但符修多啊,而且很多劍修和器修也會兼修符修,所以隻要願意出價,這樣的符咒可以要多少有多少。”
聽這沈明玉這話,辜玉樓胸中忽然就湧出無限奔騰的希望和感慨來——他這麼多年,一直隱居在外,就是因為他始終沒開發出可以根源上克製魔氣的藥方,而因為萬毒宗覆滅,他修為儘失,醫修典籍也所剩無幾,導致他摸索之路也異常艱難。
根本沒想過還能另辟蹊徑從其他的道路上尋求解法。
沈明玉今日這靈光一閃的奇思妙想,竟是幫了他大忙。
此時,辜玉樓一雙懶散的紫眸中終於綻出一點銳利明亮的光來,他沉默片刻,忽然就抬手在沈明玉額頭上敲了一下,笑道:“沒想到你這小腦袋瓜還挺靈光的。”
沈明玉額頭上重重挨了一記,玉白色的皮膚上頓時泛出一點紅痕,疼得他眉頭一蹙。
但等他回過神來,看著辜玉樓那紫眸中悅動的欣喜,知道辜玉樓是因為找到了新藥方激動,隻能捂著泛紅額頭無奈一笑,也不好責怪辜玉樓了。
一旁的洛寒霜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心頭總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他就斂眉端起茶杯,靜靜抿了一口,將心頭那種異樣的感覺緩緩壓了下去。
·
之後半日,三人都是呆在房中討論藥方。
辜玉樓這麼多年,罕見地對鑽研藥方一事有了精神,一雙紫眸中神采奕奕,就連寫出來的字也從開始的懶散變成了飛揚銳利。
沈明玉看著辜玉樓高興的樣子,倒也真心替他高興。
因為他知道,一旦這些方子真的能實現,確實能解決許多普通人被魔氣侵擾的問題。
而且他隱約猜到了辜玉樓過往,也知道辜玉樓對魔族和豢魔人的痛恨。
也希望
辜玉樓能有一日揮去過往之事給他帶來的陰霾,重新活過來。
漸漸的,黃昏到了。
洛寒霜本來一直在一旁聽沈明玉和辜玉樓討論,突然,他心有所感,默默起身。
沈明玉見狀,不由得也抬起頭。
這時洛寒霜看了沈明玉一眼,道:“我要走了。”
時間到了,他要去城郊和殷君衡碰麵了。
沈明玉心尖一跳,也隨之起了身。
辜玉樓這時看到兩人情狀,沉默片刻,竟是難得沒有陰陽怪氣,隻道:“徒弟,送送仙長吧。”
沈明玉:“好。”
洛寒霜帶上承影仙劍,出了門。
此時,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
沈明玉披了披風跟出來,見到外麵下這麼大的雪,他怔了一怔,就從廊下拿了傘一路小跑過去。
洛寒霜頭頂一片溫暖陰影落下,他不覺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到沈明玉雙手舉著傘,打到了自己頭頂。
“仙長,帶上傘吧。”
洛寒霜心頭微微一動。
他想說,他一個結界就能風雪不侵,不必打傘。
但看著麵前沈明玉那雙黑玉一般瑩潤的瞳眸,話到了唇邊,又轉了彎。
最終,洛寒霜抬手,輕輕接過了沈明玉舉高遞到他麵前的傘,低聲道:“多謝。”
沈明玉釋然一笑,輕聲道:“仙長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頓了頓,沈明玉又說:“我等仙長回來一起放鞭炮守歲。”
洛寒霜:“好。”
持傘轉身,風雪大作。
沈明玉忍不住抬手擋住了臉,等他再放下手的時候,洛寒霜那修長的白色身影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沈明玉站在原地,看著滿庭風雪,莫名感覺心頭有點空空的。
好奇怪啊……明明洛寒霜已經屏蔽了他們之間的道侶契約,不是麼?
·
沈明玉頂著一頭雪花,默默進了屋裡。
辜玉樓這會正靠在熏籠上,拆出了沈明玉給他送的一壇酒,自顧自飲著。
見沈明玉進來,辜玉樓眉頭微挑:“走了?”
沈明玉點點頭,解開身上的披風掛在一旁:“嗯。”
辜玉樓這時見到沈明玉神色有些萎靡,發梢眼睫上還都綴著雪片,在屋內溫度下,那些雪片迅速都化成了水,濕漉漉地落下來,頓時皺眉道:“過來。”
沈明玉怔了一下,走了過去。
辜玉樓從一旁的抽屜裡找出一條雪白的手巾,讓沈明玉坐在他身前,他就用雪白的手巾罩住沈明玉的頭發,給他擦拭了起來。
沈明玉這會也不說話,就乖乖的坐在那,像隻軟綿綿可憐巴巴的小白貓一般。
辜玉樓見了,眉頭微挑:“你夫君走的時候都沒見你這樣,怎麼了?又移情彆戀了?”
沈明玉:……
啞然片刻,沈明玉搖搖頭,然後他就抬手按了一下有些發悶的胸口,沉聲道:“不知道怎麼,剛才仙長走的時候我感覺不太好。”
“然後又想起師父你說你早上占卜了一卦,我心裡總覺得不對勁。”
辜玉樓聞言,眉心微微一跳。
半晌,他收起手巾丟到一旁,又看了一眼已經逐漸黑下去的窗外。
“一會,我去看看。”
沈明玉訝異,旋即他伸手默默抓住辜玉樓的袖子道:“師父你傷還沒好,彆去。”
辜玉樓神色淡淡:“這次行動不能出差錯,殷君衡那些影衛靠不住,我也確實不放心。”
沈明玉:……
辜玉樓感受到沈明玉的不自在,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怎麼,你這會又舍不得我了?”
沈明玉沉吟片刻,默默點了點頭。
辜玉樓訝異。
接著,他就看到沈明玉望著他輕聲道:“師父有傷在身,殿下和仙長都沒受傷,於情於理師父都不該去。”
看著沈明玉這明淨瑩潤的雙眸,辜玉樓不知道心口哪裡有一處,忽然就軟了一下,那雙幽紫色眸中的光也不覺深濃了幾分。
然後,他不覺歎了口氣,笑了一聲,反手緩緩握住沈明玉拉著他袖子的纖細手腕道:“徒弟,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沈明玉:?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沈明玉沒聽明白辜玉樓話裡的意思,卻能感覺到辜玉樓攥在他手腕上微微收緊的手指。
覺得辜玉樓是不信他的話,怔了怔,沈明玉低聲解釋道:“師父是麵冷心熱,若非如此,上次也不會替殿下擋劍了。”
辜玉樓聽著沈明玉這番誠懇言辭,怔了一瞬,簡直想大笑,可看著沈明玉那白瓷一般單純柔軟的麵龐,他又忽然不太想笑了。
良久,他搖搖頭,輕輕鬆開沈明玉的手腕就坐下來道:“也罷,你說得對,那兩個生龍活虎的若是都對付不來,加我一個傷員也沒什麼用。”
“還是留下來陪你吧,免得你一個留在這孤零零的,一會又哭鼻子。”
沈明玉:?
“師父你把我當小孩了麼?我從來不為這種事哭。”沈明玉輕輕揉了一下被辜玉樓捏過的手腕,白玉一般的手腕上,紅痕儼然
“那你會為什麼事哭?”辜玉樓看著沈明玉撫摸手腕紅痕的動作,微微眯了眯眼,忽然湊過來,有些興味地問。
沈明玉對於辜玉樓這個問題很是無語,皺眉避開辜玉樓的視線,低聲道:“我不愛哭……”
辜玉樓唇角彎了一下,不說話了。
其實剛才在沈明玉進門後垂著眼坐在那的某一瞬間,辜玉樓看到他長睫上綴著的晶瑩雪水,忽然就想——也不知道沈明玉哭起來是什麼樣子。
眼圈紅紅,長睫顫動,淚光瑩然,甚至隻是稍微一用力,就能在那雪白的皮膚上又留下一點紅色的痕跡……
想想就覺得,肯定會很有趣。
先前殷君衡也是被這樣的沈明玉折服的吧?
果然,人就是不能免俗。
辜玉樓很清楚,自己這個想法很扭曲,很不正常。
但此刻對上這樣的沈明玉,他卻莫名控製不住自己這種扭曲的思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