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頭專注地看了垂著小腦袋,看起來單薄可憐的燕寧片刻。
“兄妹之間啊。”他低聲說道。
“怎麼了?”燕寧急忙問道。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你這小沒良心的還知道我是你哥哥。”薑衛突然一笑,英魂的少年笑得爽朗極了,抬手,拿帶著幾分薄繭的手輕輕捏了捏燕寧的臉笑著說道,“我知道了。不過正因為我是你哥哥,才得好好照顧你,不然還有什麼資格做你哥哥。你說對不對?”
他笑得仿佛外頭的天光一樣明亮,燕寧隻覺得這個笑容就真的像是陽光一樣,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一邊也彎起眼睛笑,一邊抬手就噘嘴拍掉薑衛的手小聲兒說道,“不要捏我的臉。”
她拍開薑衛,轉身,吧嗒吧嗒撲進阿蓉的懷裡。
“你看吧。我就說,咱們家中姐妹裡頭,數她最會撒嬌。”阿蘭正坐在爐子邊兒上,叫幾個丫鬟陪著自己烤肉吃,見燕寧嬌滴滴地縮進了阿蓉的懷裡,抱著阿蓉不撒手,就對阿蓉說道,“魏國公府的小八大姐姐知道吧?小八之前見過阿寧都說,阿寧嬌滴滴的,又怯生生的,她都恨不能把阿寧給娶回家算了。”
魏國公府八姑娘既然與阿蘭要好,自然也是爽朗的性子,見燕寧怯生生膽小得不得了,心裡喜歡得不行,偷偷跟阿蘭說,得虧她不是個男子,不然但凡是個男子,見到這樣軟乎乎的小丫頭,隻怕都要心生憐愛,娶回家好好兒護著寵著。
阿蓉就笑。
她一邊摸著燕寧的頭發,一邊對阿蘭笑著說道,“魏國公府是家風清正的人家兒。那位八姑娘性子也爽朗。”
“可不是。不然能與我這樣好麼?”阿蘭見阿蓉麵容溫和,就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不錯,想了想,還是沒有拿泰安侯府的事出來掃興,等鹿肉都好了,叫燕寧隻少少地吃了一些,就與薑衛大口吃肉,十分快活。
因理國公夫人膝下三子,如今兩子都已經去了軍中,因此薑衛雖然是第三子,然而在理國公府之中卻是最年長的小爺,因此左右的丫鬟對薑衛就十分熱情,哪怕對薑衛都不敢存什麼上位做通房姨娘的野心,可是對薑衛也多了幾分討好。
薑衛就都避開了,隻與阿蘭吃肉,並不與那些美貌的丫鬟說笑。
阿蓉見了,不由微笑起來,看了看薑衛,又看了看吃了幾塊鹿肉就有些不克化,此刻正在默默地抿著一碗銀耳羹的燕寧。
燕寧抬頭,茫然地看著阿蓉。
“大表姐,怎麼了?”她覺得阿蓉看自己的眼光很怪。
“沒什麼。”燕寧如今年紀小,理國公夫人跟阿蓉說的那些想留燕寧在身邊的話,阿蓉都不敢跟燕寧說。畢竟雖然燕寧有所謂的前世今生,可是阿蓉就想著,上一世隻怕燕寧所嫁非人,還不如順了理國公夫人的心願,把燕寧留在身邊好好愛惜,至少不會叫燕寧經曆痛苦與傷心。
也正是因為想到這些,阿蓉反倒不敢隨意調侃燕寧與薑衛,唯恐燕寧心裡不自在了,就下意識地與薑衛疏遠生疏地避嫌起來,因此阿蓉想了想便笑著對燕寧說道,“隻是今日太醫正派了小廝過來傳話兒,說是明日來給你診脈,好好調理你的身子骨兒。”
“我的病不是已經好了麼?大表姐,彆再請太醫正大人過來了,這得費大舅母多大的人情啊。”燕寧知道那位醫術很高超的太醫正大人是尋常不給京都勳貴女眷看診的。
之前得了楚王的吩咐給她治病已經足夠,燕寧不想理國公夫人為了自己就舍了臉麵去求人。
“不是。是那位老大人說,做事要有始有終。因為之前給你診脈診出你的身子虛弱,因此總是放在心裡頭惦記,就想著既然給你看了病,就得把你照看得順順當當,完全沒有半點虧空了才好。”
阿蓉沒想到這位老大人竟然是這樣一位善良的好醫者,因為之前他回答理國公夫人的話十分含糊,她們母女都以為沒戲了,卻原來這位太醫正竟然不是外頭所說的那樣不好說話,還是很和氣的。
阿蓉心中十分欣慰。
她自然希望燕寧的身體能好利索,不叫家裡人擔心。
“真的麼?”燕寧也沒有想到那位老大人竟然還願意給自己繼續調理,不由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真的叫人很費心。”
她想到之前太醫正就是楚王吩咐而來,心裡莫名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可是卻一下子自己就給掐掉了。
楚王日理萬機,是朝中顯貴,平日裡不知見多少人,做多少事,怎麼可能還會記得一個隻見過一麵的小丫頭。
太醫正給她看病……
肯定是醫者父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