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前世一切在燕寧的腦海之中回蕩。
燕寧覺得胃口都沒了。
她怔怔地捏著玫瑰糕團,看著眼前好看又好吃的點心,仿佛回到了曾經的時候。
婆婆那居高臨下,鄙夷嫌棄的眼神。
因為她沒有顯赫的家世,就算是養在國公府,可是在婆婆的眼睛裡,她已經是孤苦伶仃,不能給高貴的夫君帶來任何好處的可憐的孤女。
婆婆的眼裡,她是一個勾引了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之後,厚著臉皮,叫沈言卿鬼迷心竅娶回來的沒用的廢物。
除了一張臉,燕寧還有什麼?
她其實還有一顆喜歡沈言卿,想要和他白頭偕老,做沈言卿賢內助的心。
然而這一切,長平長公主全都看不到的。
她的眼裡,燕寧隻是一個勾引了她兒子,叫她心愛的兒子第一次忤逆了她,不顧她的苦心迎娶進門的狐狸精。
一開始的時候,燕寧在端陽伯府還過得下去,因為有理國公夫人給她預備的豐厚的嫁妝,還有理國公世子,她的大表哥千裡迢迢從邊關回來,親自把她背上了花轎的體麵,還有她大表姐十皇子妃在她成親之後就時不時地上門來看望她。
因為家人的在意,因此就算是燕寧和沈言卿之間有一些問題,然而長平長公主還是沒有動作。可是當沈言卿徹底地把燕寧的臉踩在腳底下,一個小妾一個小妾地抬舉起來,她卻忍氣吞聲不願意回娘家告狀,長平長公主就知道她其實是個軟柿子。
她知道她喜歡沈言卿,也知道她膽小軟弱,隻喜歡把苦水往肚子裡吞,不願意回娘家告狀,也知道燕寧並不願意在娘家人的麵前為沈言卿求好處。
燕寧總是在婆婆再三暗示明示,希望她回娘家去請理國公夫人幫忙,給沈言卿求一個好差事的時候裝聾作啞,也不願意去求十皇子提攜沈言卿這個妹夫。
從那兒以後,長平長公主對燕寧就格外地厭惡,覺得她不懂事,覺得她不關心自己的丈夫。
可是天知道。
她婆婆還是長公主呢,都沒有為沈言卿拿到什麼好差事。
長平長公主明明是陛下的妹妹,陛下做舅舅的都沒想過提攜一下親外甥,為什麼要勞動她的大表哥,她的姐夫的麵子還有人情?
燕寧想到上一世長平長公主厭惡自己的眼神,抿了抿嘴角,卻還是慢慢地啃起了眼前的糕團,片刻之後對楚王小聲說道,“您是有事麼?王爺,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本來啃著糕團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小小的女孩兒的心思十分簡單,隻要有一點好吃的糕團就可以自己快活起來,搖頭晃腦憨態可掬。
暖亭裡的氣氛本來還不錯,楚王覺得哭包雖然哭唧唧的,不過倒是還算是安靜,不聒噪吵鬨,正皺眉挑剔地看著指尖上的平安符,聽到這裡,他抬眼看了燕寧一眼,冷冷地說道,“吃完。”
“可是外頭有人要見您。”燕寧急忙說道。
楚王是長平長公主的叔父,他們是一家人,楚王不會把長平長公主拒之門外的。
燕寧想到上一世自己就是死在楚王過府看望長平長公主的時候。
他們的關係應該不錯吧。
“與你無關。”楚王見燕寧瑟縮了一下,仿佛眼底藏著對長平長公主的畏懼,再一次發現哭包不僅是個哭包,而且膽小得仿佛有個風吹草動都要怕得不得了。他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麼,隻是目光看向暖亭的門口。不大一會兒,剛剛那個進來給燕寧許多點心的男子就無奈地進來,身後卻沒有跟著長平長公主。
他就在楚王肅然的目光裡低聲說道,“王爺,長公主說的確有大事要與您商量。”
楚王坐在那裡半晌沒有吭聲。
那剛剛被長平長公主喚為何澤的男子就站在楚王的麵前屏住呼吸等待楚王的決斷,隻是他的目光落在了燕寧的身上,見她埋頭啃糕團一副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樣子,又微微一愣,去看楚王的臉色。
因為沒有見到楚王的不快,他的眼底露出幾分驚奇,不由多看了燕寧兩眼,卻見這位理國公府之前哭唧唧的表姑娘正偷偷拿雪白的小手去摸另一隻糕團,啃了一口眼睛一亮,又小心翼翼地把盛著幾個糕團的碟子往楚王的方向推了推。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小心得仿佛有些風吹草動就要鑽進樹洞裡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何澤專注地看了楚王麵前無聲無息出現的碟子一會兒。
楚王冷冷地垂頭,看著已經可憐巴巴縮成一團的燕寧。
她明明那麼膽小,竟然還有膽子在他的麵前做小動作。
在他冰冷的目光裡,燕寧又垂著小腦袋,怯生生地把一個碟子裡的蓮花酥拿起一塊,放在了楚王麵前點心的最上方。
何澤偷偷地咧嘴笑了一下,卻沒敢笑出聲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