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看著翩翩而來的沈言卿。
他姿容秀麗,笑容溫潤動人,向燕寧的馬車走來的時候,優雅溫柔撲麵而來。
可是燕寧卻下意識地看向了沈言卿的身後。
真是……哪裡有薑嬛,哪裡就有沈言卿啊。
這兩位當真這樣命中注定,這麼情投意合的麼?
燕寧看著笑吟吟,眼底閃過淡淡光彩的沈言卿,突然覺得自己的前世就像是個大傻子。
沈言卿和薑嬛才是天生一對,才是天作之合,心有靈犀。
她在裡頭參合什麼勁兒呢?
燕寧看都不想看沈言卿了。
他那麼單薄,看起來是翩翩濁世佳公子,可是卻不能承擔起真正的風雨。
他總是喜歡笑。
可是真正有承擔的堅毅男子,都是不喜歡笑的。
比如燕寧的二舅舅薑侍郎,又比如楚王……
燕寧心裡哼了一聲,也不在意沈言卿走向自己,對沈言江輕聲說道,“沈副將,咱們快回家吧。我想回去見老太太和舅母表姐們了。”
誰有功夫和沈言卿歪纏呢?燕寧離開京都這麼久,想念家人想念得什麼似的,沈言卿就完全不會被她放在眼裡了。甚至燕寧覺得沈言卿有些礙事的樣子。她對沈言卿置之不理,沈言江便微微點頭,一聲不吭地對身邊帶著的侍衛們揮了揮手,就要起步送燕寧和十皇子回理國公府。
“大哥留步。剛剛回到京都,難道不先回去見父親麼?”沈言卿的目光掃過燕寧和沈言江,片刻之後攔住沈言江笑著問道。
他兄友弟恭,對庶出的兄長十分尊重,充滿了貴公子的優雅與寬容。
沈言江就沒有那麼優雅了。
在楚王身邊久了的,他似乎也不知道親和柔和是什麼,麵對嫡出弟弟的關切,他的目光筆直地落在前方,半點不看沈言卿。
“大哥……”
“沈言卿,你真煩!快滾!”就在沈言卿想要繼續開口的時候,燕寧本來都已經坐回馬車裡,聽到沈言卿這樣糾纏,不由不耐煩地探出頭來說道,“沈副將還要趕著公事呢!你以為他和你一樣是個隻知道在家中笑嘻嘻什麼都不做的富貴閒人麼?你真是討厭!沒眼色!”
她無法忍受沈言卿這種虛偽的笑裡藏刀,就比如長平長公主曾經動心想把薑嬛嫁給沈言江,沈言卿會半點都不知道麼?他會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對沈言江母子抱有什麼樣的惡意麼?不知道他母親一直在打壓沈言江麼?他什麼都知道,卻不覺得尷尬,反而還要露出一副對沈言江十分親近的樣子,這樣毫不心虛簡直叫燕寧大開眼界。
沈言卿一向都是這樣叫人覺得惡心的人。
無論是上一世他對燕寧做的那一切,還是這一世,他此刻對沈言江的虛偽。
“我的天,這丫頭怎麼了?”十皇子萬萬沒有想到燕寧去了一趟蜀中,仿佛吃了小辣椒似的,還敢大聲對人訓斥。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才坐在馬車外對沈言卿露出一個笑嘻嘻的笑容說道,“阿卿,我知道你緊張你大哥。”
這話沒錯,長平長公主母子不就是緊張沈言江奪爵麼,因此見沈言卿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滯,十皇子便帶著笑容對沈言卿說道,“可是他是有皇命在身的,想必不能先去見端陽伯。他可是叔祖派來一路護送燕寧和小十一的。”
燕寧聽了便用力點頭,一雙白生生的小手扒著車窗對沈言卿冷淡地說道,“沈言卿,你彆假仁假義的了。誰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你惡心誰呢?快走快走,你的薑嬛在那裡吃苦受辱,可是你卻隻惦記你的大哥,你對薑嬛也太無情了。”
她生得雪白清豔,此刻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疏遠還有厭惡,沈言卿看著這張對自己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臉,失神了半晌,莫名覺得心中酸澀卻生不起她的氣來,脫口而出說道,“我和薑嬛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話燕寧都聽膩歪了。
她縮回馬車裡不再說什麼了。
她倒是對沈言江的印象不錯。
因為沈言江是難得不會看人下菜碟兒,對不得寵的十一公主也認真聽命,決不陽奉陰違的人。
她覺得單憑這一點,沈言江不踩低捧高,跟紅頂白就很好了。
“走吧。”沈言江也沒有理會沈言卿的意思。對於這個笑容溫潤的弟弟,他自然比燕寧了解得多些,此刻看見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年眼底泛起了淡淡的晦澀,目光一遍一遍地落在自己及和燕寧的馬車之間,沈言江微微皺眉。
他本不是個多事的人,不過想到楚王對燕寧處處用心,顯然是對燕寧十分疼愛,若是楚王不在這段時間燕寧被沈言卿衝撞,那楚王豈不是要氣怒傷身?沈言江想了想便對沈言卿冷冷地說道,“收起你的齷齪心思,我奉王爺與公主之命護送寧姑娘,若你心存不良,旁人饒得了你,我饒不了你。”
君辱臣死。
楚王護著的小丫頭如果被沈言卿或者那個薑嬛衝撞,那沈言江不如直接抹了脖子。
“大哥,你對燕寧真是處處關心。”沈言卿聲音中帶著幾分清冷。
他不笑了,站在那裡看著沈言江。
“你的心中隻有齷齪的男女之事?可見你的確不配與寧姑娘說話。”沈言江平淡地說完,遠遠地看向了泰安侯府大門已經羞憤欲死的薑嬛。
“你和她倒是很般配。”都是生得光風霽月一副世間難得的好相貌,內裡卻是爛肚腸。
此刻薑嬛已經被一個從另一條街上狂奔過來的英俊青年一把從泰安侯世子夫人的身邊給扯開,甩在地上了。
那青年對泰安侯夫人噓寒問暖,竟然直接跪在地上賭咒發誓自己跟父親泰安侯不是一樣的好色之徒。為了能跟泰安侯分出不同,他已經指天立誓發誓此生不納二色,絕不納妾,一下子形象就跟已經臭了三條街的泰安侯完全不一樣了。不過沈言江遠遠地看著,見泰安侯世子倒是對妻子頗有真心,他發誓自己不納妾之後就從地上爬起來,扶著妻子就準備回泰安侯府,順便又把被甩在地上的表妹薑嬛往遠處踹了踹。
沈言江便收回目光。
他覺得這一幕也很叫人感到幸福,因此不再關注,隻是帶著人越過了站立不動,嘴角的笑容慢慢冰冷的弟弟浩浩蕩蕩地離開。
他們這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理國公府。
因為沈言江急著回宮去給皇帝送信,因此燕寧也沒有留他,倒是理國公夫人含笑請他日後可以來國公府上坐坐,與準備等阿蓉大婚之後就離京的薑衛一同相處相處,也叫薑衛和沈言江處知道一些在軍中怎麼做事。
她的態度和藹,沈言江便對理國公夫人也很敬重,恭敬地拜彆告辭離去,理國公夫人才看著沈言江挺拔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惜了。”分明是出眾的沈家兒郎,本該是前程遠大的端陽伯嫡子,可是如今成了庶子不說,還叫長平長公主頻頻打壓。
甚至沈言江就算如今出息,可是他母親還在端陽伯府,隻怕也對長平長公主投鼠忌器。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就算是庶子,隻要有王爺在,也未必不能出頭。隻要他能乾,王爺公正嚴明,不會叫任何人抹殺他的功勞。”
理國公夫人笑著看著這個使勁兒吹楚王的小丫頭。
楚王不在京都,可也到處都是楚王的傳說了。
“你啊,老太太正等著你。小沒良心的,去了蜀中一趟就不想著回來了。”她點了點燕寧白生生的額頭,對十皇子給自己恭敬施禮之後偷偷摸摸轉身就往阿蓉的院子摸的行為視而不見,隻是心疼地摸著燕寧的臉說道,“瘦成這樣。不過精神倒是好多了。”
雖然理國公夫人沒見著燕寧剛剛在外頭多麼厲害,可是也覺得燕寧眉宇之間總之攏著的淡淡的傷心與哀愁都不見了。她膽子也大了些,不那麼膽小羞澀,這或許就是行萬裡路,眼界開闊,胸襟開闊了的緣故吧。
理國公夫人一邊心疼一邊欣慰。
燕寧卻忍不住看十皇子的方向。
“叫殿下這樣跑去見大表姐沒關係麼?”
“沒事兒。你大表姐在老太太跟前呢。十殿下去她院子找人,去了也是白去。”
燕寧覺得自家大舅母真是太壞了。
不過她捂著嘴角噗嗤笑了一會兒,也沒有提醒她未來大姐夫去了白去這個問題,反正為了見心上人,多跑些冤枉路算什麼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她為了見楚王還翻山越嶺千裡迢迢呢……
燕寧一邊笑一邊恍惚了一下,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隻是下一刻理國公夫人正拍著她的手笑著問道,“蜀中有趣麼?十一公主和大皇孫都好相處麼?”這話打斷了燕寧的思緒,她急忙點頭說道,“十一公主和大皇孫人都很好,還都很照顧我。大舅母,您不知道,王爺在蜀中特彆照顧我,還給我買了很多很多的東西。還有,燕家的事王爺為我做主了。”
她忍不住把自己快活的事都說給理國公夫人聽。
理國公夫人便含笑聽著,叫燕寧抱著手臂一同往老太太的院子去。
她們靠在一塊兒,燕寧覺得自己身邊這位耐心又慈愛地聽自己說任何傻話,仿佛自己什麼都好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親。
“還有,剛剛我在回國公府的時候遇見泰安侯府鬨事了。”燕寧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剛剛回到京都就撞見了泰安侯府家變的事說給理國公夫人聽,見理國公夫人露出幾分詫異,她便有些不安地說道,“我看世子夫人鬨得那麼厲害,必然不可能是一時激憤,隻怕是泰安侯夫人也不想容忍,因此刻意鬨大。”
如果鬨大了,鬨得魚死網破的,其實如今泰安侯夫人也沒什麼損失了,畢竟燕寧聽十皇子的意思仿佛在說楚家的小輩已經陸陸續續地成親,而且世子夫人嚷嚷的都是楚氏母女不堪的事,泰安侯府的小輩聽起來都很可憐,那壞了的隻怕也是楚氏母女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