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其實想說,既然都給了七十板子了,那不如直接打死就算了。
不過見李貴妃微微一頓便露出笑意,顯然是對皇帝這個決定並無不滿,燕寧又忍住了。
她信任李貴妃。
因此,當李貴妃覺得這樣的處置是最好的結果的時候,燕寧就認同李貴妃肯定是對的。
畢竟李貴妃一向都疼愛阿蓉。
既然李貴妃沒有再為阿蓉討一個說法,那就說明皇帝這樣的處置對阿蓉來說也是最好的。
不過想想也對。
那薑嬛好歹也是理國公的外室女,世人眼中是阿蓉的妹妹。
如果被打死了,阿蓉卻不置一詞的話,或許叫人覺得阿蓉太過狠心了,與清名有礙。
“至於理國公。”見李貴妃寬容地看著自己,並沒有因為自己隻懲治了薑嬛七十板子與自己怨憤,皇帝的目光柔軟,看了一眼抿嘴露出幾分放心的燕寧,心裡倒是覺得燕寧年紀雖小,卻也是一個明事理的姑娘,繼續說道,“教女不嚴,鬨出這種醜事,他立足朝中隻怕也會被禦史攻殲。不如就罷黜他官職,將他……關押去大理寺,好好反省自己。”
他一開口就是罷黜理國公,燕寧一愣的功夫,理國公就進了大理寺的牢房了,她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皇帝。
“王嬸覺得朕太過嚴苛?”見燕寧呆呆地看著自己,皇帝便急忙問道。
沒想到燕寧這麼心疼她大舅舅。
“沒有沒有。隻是……多謝陛下。”理國公謀算皇子,又鬨出這麼多的笑話,還誣陷十皇子妃,這一下一下地在皇家的事上鬨事,竟然沒有被削爵……燕寧一下子就被皇帝給感動了。
按說理國公鬨出這種醜事,把祖宗的爵位丟了也是正常的。畢竟薑嬛和理國公如今也已經坐實了誣陷皇家女眷之名,而且鬨到了皇帝的麵前來。可理國公被削爵固然叫燕寧覺得解氣,然而若理國公被削爵,那她的大表哥薑麒不是太可憐了麼?
薑麒是下一任的理國公,因為親爹把爵位折騰沒了,不能襲爵,這太無辜了。
而且是因為理國公為了薑嬛丟了爵位連累薑麒,這想一想豈不是要氣死人。
如今,理國公的爵位沒丟,倒是理國公被皇帝剝奪了所有的官職丟到大理寺的牢房去了,而且皇帝竟然還沒有說什麼時候把理國公放出來,燕寧想了想蹲天牢的理國公再也不能回國公府裡鬨事乾壞事了,心裡倒是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結果,急忙搖頭對皇帝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陛下如今的處置,我沒有疑問的。”
如果可以,把理國公關在天牢一輩子都不要放出來了,如果是那樣的話,燕寧才覺得高興呢。
“那就好。”能說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皇帝對燕寧這樣明事理十分滿意,便笑著對燕寧微微頷首說道,“王嬸不愧是王叔看中的女子。”
與楚王一般正直,皇帝覺得自己又看到了燕寧的一個好處,因此嘴角帶著幾分笑意,也很喜歡燕寧這樣的性子。倒是楚王淡淡地看了下方垂頭沒有什麼表情的九皇子,片刻之後才對皇帝說道,“小人而已,陛下處置了就是。”不過是一件皇家醜事,在京都如今都鬨得滿城風雨的,瞧著實在不像話。
不過楚王聽燕寧偷偷跟自己說了剛剛事情的經過,便也看了沈言卿片刻。
俊麗的少年垂著眼跪在下方,楚王居高臨下地看了沈言卿許久,慢慢地收回目光。
“叫沈言卿回家閉門思過就是。”楚王頓了頓,見燕寧彎起眼睛看著自己,一雙眼睛泛起了柔軟的光,他看了一眼下方的沈言卿,卻見沈言卿臉色蒼白,
想到他剛剛並沒有叫薑嬛的陰謀連累到燕寧的身上,楚王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人,便對皇帝淡淡地說道,“他在這件事裡也無辜。叫他回去歇著吧。”他難得和顏悅色,沈言卿不由抬頭看著楚王。他的眼睛艱難地從楚王那硬朗堅毅,仿佛山岩一般的麵容上劃過,落在燕寧的身上。
那個柔弱纖細的女孩子,此刻看著楚王的眼神溫柔如水,專注地看著他,仿佛除了楚王,她誰都看不進去。
甚至她半分目光都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沈言卿垂下了眼睛沒有再說什麼,然而心中卻生出無限的悲痛。
就仿佛這一刻,他的心裡有什麼在失去一樣。
他的一廂情願,還有她從未把他放在心上。
“多謝王爺。”許久之後沈言卿才給楚王道謝,之後又給皇帝磕頭。
他似乎本就受到了強烈的打擊,因此起身的時候搖搖晃晃的,皇帝看著這外甥這樣也覺得可憐,而且見楚王對沈言卿這一次並沒有訓斥,便也在心裡鬆了一口氣溫和地說道,“那阿卿先回去。這件事……”一說到這件事,皇帝就覺得胃疼……理國公把沈言卿和九皇子都跟薑嬛過了一夜的醜事鬨得京都皆知,這種事,可不是簡單的風流名聲,反而太不好聽了。
他正犯愁的時候,長平長公主見兒子出了李貴妃的大殿,不由還是含淚對皇帝哽咽地說道,“皇兄,如今可怎麼辦啊?阿卿的名聲隻怕都要壞了。”就算皇帝已經給沈言卿正名了,可是說句實在話,這京都會不會有人相信沈言卿如今還跟薑嬛清清白白的都不好說了。
這如果隻是風流名聲,那也隻不過是公子風流佳人多情的趣事。可是添上了九皇子,這就成了人品不端下流無恥,如果沈言卿背上這樣的名聲,不說日後在朝中的前程,隻說他日後娶親……這樣的惡名,好人家的姑娘誰會看得上他呢?
就算是公主嫡子,也要被這樣的名聲所累。
“皇兄為何不打死那個陷害阿卿的賤人!”竟然還把薑嬛給了九皇子……長平長公主恨不能把薑嬛當場打死!
“你夠了!如果不是你一心縱容阿卿,阿卿怎麼會和這樣的丫頭扯上關係!真是慈母多敗兒!”皇帝也惱火長平長公主。
如果不是長平長公主任由沈言卿與薑嬛交往,叫世人都覺得他們之間的確親密,那怎麼會鬨出事情來,沈言卿就說不清自己了?
沈言卿自己就持身不正,與薑嬛之間來往得這麼親密,長平長公主早就知道他們倆之間來往得頻繁密切,可是卻沒當一回事兒,總覺得風流名聲無所謂。
如今好了?
風流變成了下流,軼事變成了醜事,如今長平長公主還好意思在他的麵前哭。
皇帝腦仁兒都疼,再想想最近聽說長平長公主為了端陽伯和八個出身卑賤的美貌丫頭鬨得不可開交,頓時覺得惡心壞了,對長平長公主冷冷地說道,“日後這種糊塗事,不要再鬨到朕的麵前!你當朕是什麼,什麼醜事都往朕的麵前放麼?!”
他又厭煩薑嬛這件事,又厭煩長平長公主拎不清輕重,見這個妹妹可憐又惱怒地哭著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沒有給她做主似的,便擺手說道,“如果你是為了阿卿好,那來日朕就給阿卿一個遠地的官職,叫他離開京都去地方上曆練經營幾年,等回頭風聲弱了,再叫他回來。”
沈言卿也已經是可以辦差事的年紀了,這時候如果去外地為官的話,一則避開京都的流言蜚語,過幾年誰還記得,另一則,行萬裡路,心胸才開闊,才能看得到更多的風景。沈言卿在長平長公主的身邊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公子哥兒一個,不如去外頭吃吃苦,多見識見識人情百態,日後回轉京都,對沈言卿日後的前程也是有好處的。
皇帝自認自己為外甥算是操碎了心了。
然而長平長公主卻已經哭著不依道,“皇兄好狠的心啊!阿卿是我的心頭肉,皇兄把他攆到遠地去吃苦,這是想要我的命啊!”
她的兒子乃是京都出名的貴公子,金尊玉貴,怎麼能去京都外吃苦。
長平長公主是無論如何都舍不得兒子的。
而且沈言卿如果離開京都,那沈言江與十一公主借著沈言卿不在京都,奪爵可怎麼辦?
長平長公主頓時哭得十分傷心。
皇帝什麼都不想說了。
“既然你願意阿卿留在京都,那朕也不做惡人。叫他在家裡好好躲躲風聲就是。”皇帝一番好意被長平長公主辜負,也懶得多說,又覺得長平長公主目光短淺,不如有時間見了沈言卿,再問問沈言卿自己的意思也就罷了。
他叫長平長公主閉嘴彆再在自己的麵前哭鬨,因皇帝最不喜歡女子哭哭啼啼,吵鬨野蠻,因此長平長公主也隻能忍著氣給皇帝告彆,轉身匆匆地去見兒子了。等她走了,皇帝才看著依舊跪在自己麵前的九皇子緩緩地問道,“你沒有什麼和朕要說的話麼?”
九皇子頓了頓,聲音沙啞地說道,“兒臣無話可說。”
“朕最後問你一遍。那薑嬛說不僅十皇子妃給她一封書信,而且說你也得了十皇子妃的一封書信因此才在那屋子裡遇見了你,同時被暗算,是不是這樣?”皇帝等人都散了才對九皇子問道。
九皇子垂著眼睛冷靜地說道,“絕無此事。”
他說了這句話,皇帝才勾了勾嘴角,緩緩地說道,“既然你今日在朕的麵前這樣回話,那來日也要記得你的答案。回去以後好生約束你的侍妾,不要叫她胡言亂語。”皇帝頓了頓,見李貴妃並沒有繼續訓誡九皇子的意思,便對九皇子說道,“你也折騰了這麼久,回去吧。那外室女行刑之後就送去你的皇子府。反正也不是什麼清白丫頭。”
既然都已經與九皇子有了夫妻之實,而且不過是個外室女,那什麼三媒六聘一頂小轎之類的待遇通通不必有,就當個丫頭給了九皇子也就算了。
九皇子卻在皇帝這樣輕鬆的結論之中抬頭,看著皇帝許久才低聲說道,“多謝父皇賞賜。”
他垂頭,將眼底所有的譏誚都隱藏起來。
燕寧盯著九皇子,在九皇子再次開口說阿蓉並未給他書信的時候,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記得上一世的時候,薑嬛鬨出這件事時也嚷嚷著說阿蓉給了九皇子一封書信。
九皇子兩世都否認了。
不過薑嬛既然敢嚷嚷出來,那想必理國公必然是偽造了一封書信給了九皇子,令九皇子相信是阿蓉邀請自己因此前來赴約。
可是為什麼他兩世都沒有承認這封書信呢?
燕寧看著這個野心勃勃,心腸也狠毒的九皇子,很久之後覺得自己想不通……或許是不願在這個時候就暴露自己陰險惡毒的麵目,也不敢這個時候把十皇子夫妻拉下水令十皇子動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