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燕寧今日心情極好,笑眯眯地看著大皇孫問道。
大皇孫糾結了一下,對燕寧問道,“曾叔祖母難受麼?”他坐過來一些,挺直了脊背,做出一副充滿了尊貴的樣子,可是卻把燕寧麵前的一小杯清酒推了推嚴肅地說道,“有孕的時候最好不要喝酒,還有,是不是聞起來這些菜味兒不好受,犯惡心?”他一副端貴的樣子,問的話卻這樣接地氣,燕寧呆了呆,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大皇孫說道,“你懂的真多。”
她的確是覺得桌上的菜的味兒叫她有些不舒服。
大皇孫優美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
那是自然。
作為看著三個笨弟弟降生的兄長,他自然知道女子有孕的時候可不舒服了。
“要注意飲食,有些吃食都不能吃。螃蟹,山楂……”大皇孫板著臉給燕寧數數兒,一旁的二皇孫臉色嚴肅,一張小臉兒繃得緊緊的,肅容地說道,“阿兄說得有理。曾叔祖母該小心才是。不過無妨,我與阿兄時常看望曾叔祖母,會提醒您。”他虎頭虎腦的,偏偏小時候小老虎似的的樣子,如今慢慢地成為了小臉兒堅毅,氣色沉穩的樣子。
燕寧看見二皇孫臉色沉穩地和自己說話,不由下意識地偷偷去看楚王。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大皇孫與二皇孫擺出淡然的樣子,仿佛不大感興趣不過是為長輩捧哏,然而兩雙小耳朵卻撲棱撲棱地豎起來。
“怪不得陛下說我家王爺當年……”燕寧正想說怪不得皇帝曾經說楚王當年跟二皇孫似的,她從前還不相信。然而如今看見二皇孫慢慢地沉穩嚴肅了起來,這似乎還真的叫她相信了。
“王叔當年就是極出色的!”皇帝萬萬沒有想到告狀精竟然一件事記得這麼多年,聽了就知道不好,頓時哈哈大笑打斷了燕寧的話。
他笑得很高興的樣子,又見大皇孫與二皇孫正板著小臉兒看著自己,那樣子叫皇帝的壓力大得不行,急忙轉移話題對楚王說道,“隻要王嬸需要的東西,王叔便去朕的私庫中去取,不必拘禮。”他見燕寧癟了癟嘴角去和太子妃說一些女子有孕要注意的話題,便壓低了聲音對楚王問道,“王叔,王嬸有孕,你那王府就寂寞冷清了。要不要……”
楚王如今已經娶妻,想來已經習慣了有軟玉溫香陪伴的日子。
燕寧有孕的時候卻不能服侍楚王,那難道還叫楚王一個人苦巴巴地睡著?
就算楚王還與燕寧同床共枕,可是也不能恩愛,楚王就一直這麼憋著?
隻是皇帝的話被楚王冷冷的一眼掃過,說不下去了。
皇帝不由覺得委屈。
他也是心疼楚王,更何況這不是已經顧慮到燕寧的心情,因此壓低了聲音偷偷地問了麼。
“我的妻子這樣辛苦,為了孩子虧空身體,勞累虛弱,隻為了我的子嗣。難道陛下叫我在她這樣辛苦的時候還去寵愛旁人?那是畜生不成?”見皇帝歎了一口氣,楚王便垂目淡淡地說道,“更何況我娶妻,隻不過是我想要和阿寧在一處。除了她,彆的女人我從沒有興趣。”
他喜歡夫妻之間的歡愉,也隻不過是因為對象是燕寧。
如果那一個女人不是燕寧,他看都不會看一眼,什麼孤枕難眠,對於楚王來說都是笑話一般。
因此,楚王同樣壓低了聲音,掃過正與太子妃說得高興的燕寧對皇帝說道,“日後這樣的話我不想陛下再提起。”
“知道了。”皇帝無奈地說道。
他目光掃過一旁的李貴妃,見李貴妃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不知怎麼,心頭一凜。
皇帝本能地覺得自己與楚王說的話被李貴妃聽到了。
那李貴妃會怎麼想?會怎麼看他?
皇帝的心裡不知怎麼,就有些忐忑,甚至有一些慌亂。
她會不會對他失望了?
為什麼會用到“失望”二字,皇帝也不知道。隻是看到李貴妃沒說什麼,皇帝的心裡隻覺得有些難受。
然而皇帝的心情從來不會被旁人察覺,在世人的眼中,帝王的心一向開闊堅韌,怎麼可能有小心翼擔心旁人看重怎麼看他的時候,因此楚王都並未在意,隻是聽著燕寧和太子妃說了許多的經驗之談以後,便帶著燕寧回了楚王府。
他回到楚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何澤兄弟重新叫到了麵前,在燕寧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裡對何澤兄弟說道,“王妃有孕需要靜養,這段時間你們兄弟接手王府的庶務,有小事自己解決,有大事便來回稟我。”
何澤兄弟肅容答應了。
“其實不需要這麼緊張的。”燕寧見楚王這樣嚴肅,便急忙說道。
“你這是頭胎。”聽說女子頭胎的時候最是危險,楚王看著都已經十八歲卻依舊嬌軟一團的燕寧,不由臉色有些發沉。
“怎麼了?”燕寧見他看著自己,不由茫然地問道,“王爺,你不高興了麼?”
“沒有不高興。隻是擔心你年少就要經曆生育之苦。”
“可是我都十八歲了。又不是小姑娘了。”燕寧笑眯眯地說道。
“如果二十之後再有孕就好了。”楚王沉聲說道。
燕寧臉上的笑容呆滯了一下。
如果不是楚王獨寵她,她都要懷疑楚王是不是在蒙她了。
從十五歲拖到十八,竟然她的王爺還想從十八給她拖到二十歲。
“我聽太醫也說過,女子生育的年紀越大,身體越長大,風險越小。”楚王見燕寧呆呆地看著自己,沉默片刻摸了摸燕寧的發頂緩緩地說道,“可是我心裡是高興的。阿寧,你我有了血脈,我怎會不高興。”
他隻是更在意燕寧罷了,如果生育會叫燕寧痛苦,有危險,那楚王寧願自己沒有子嗣也無所謂。他握了握燕寧的手,燕寧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卻覺得心裡軟軟的,依偎進了楚王的懷裡小聲說道,“王爺,其實你這樣的態度,我的心裡也更高興。”
當所有人都為了楚王後繼有人而高興,皇帝甚至狂喜的時候,楚王卻不在意子嗣更在意她,燕寧心裡才是最高興的。
“我隻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和孩子爭寵似的。”燕寧紅著臉說道。
楚王垂頭親了親她的嘴角。
“那王爺還要和我睡在一塊兒麼?”何澤兄弟和丫鬟們都已經退出去了,屋子裡隻剩下燕寧與楚王兩個人,燕寧便忍不住問道。
楚王的嘴唇沉默地停在了燕寧的嘴角,半晌才問道,“你想叫我出去睡?”
“沒有沒有。我就是擔心有孕以後晚上有許多的麻煩,會叫王爺睡不踏實。”
聽太子妃說,女子有孕的時候會變得很麻煩,楚王還要去上朝,如果晚上不能好好休息,那多辛苦啊。
燕寧覺得要不要給楚王在屋子裡擺個小床叫楚王用。
至於叫楚王去睡彆的屋子,燕寧才不答應呢。
“你是我的妻子,我本就該好好照顧你。沒關係。”楚王見哭包立刻就答應了他這句話,不由抱著這軟軟地靠在他懷裡抓著他衣襟撒嬌的哭包懷疑,這是不是哭包專門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麵無表情地想了一會兒,楚王覺得想得太多也沒什麼好處,到底抱著燕寧睡了。隻是燕寧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感覺到夜半時仿佛楚王一直都在看著她似的,迷迷糊糊得張開眼睛問道,“王爺,為什麼還不睡?”
“沒什麼。睡吧。”楚王的聲音沉穩,叫燕寧一下子安了心,燕寧這才在楚王的懷裡翻了一個身依賴地蹭了蹭他,重新睡了。
她一夢睡到天亮,等起床的時候卻發現楚王已經不在身邊,不由有些失落。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就變得嬌氣了,她張開眼睛看不到楚王,身邊沒有楚王陪著她,就覺得心裡怪難受,仿佛心裡都空空的。
不過她怎麼能因為有孕,就這麼嬌氣呢?
燕寧心裡批評了一下自己,覺得要改正的時候,卻不知楚王已經身在皇帝的宮中。
皇帝剛剛下朝,僵硬著臉看著楚王帶走了太醫,禦廚,還有私庫裡的補品吃食,這才看向他緩緩地說道,“陛下,我已經輔佐陛下半生。”
皇帝也知楚王兢兢業業輔佐他勞苦功高,便急忙說道,“王叔為朕付出了無數的心血……”
楚王卻不是來宮中聽客套話的,平靜地打斷了皇帝的話繼續說道,“我半生戎馬,傷病舊患滿身,已經無力再支撐下去。如今我想歇歇。就歇息養病一年即可。”
皇帝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