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哭包一個人生孩子不會害怕麼?
“我進去看看。”他抬腳就要進產房。
皇帝被楚王給嚇壞了。
他還沒聽過男子能進產房的呢。
“王叔,產房不潔淨,男子進了產房晦氣。”皇帝忙阻攔楚王說道。
身為大男人,怎麼能進產房呢?
李貴妃已經匆匆地與太子妃要進去了,聽到皇帝這話腳下頓了頓,臉色有些複雜,忍著沒有回頭,卻聽見楚王回頭皺眉看著皇帝說道,“無稽之談。產房不潔淨,可阿寧不是也在這裡麵生產?那裡麵的是我的妻子還有兒女,他們哪一個不潔淨,晦氣得叫我還要避開?這是什麼混賬道理。”
難道產房不潔淨男子進不得,女子就能在裡頭一直呆著不成?
而且無論是他的妻子還是他即將降生的孩子,哪一個是晦氣的?如果兒女都是晦氣,不能叫男子衝撞,那還叫男人有子嗣做什麼?為了不被晦氣衝撞,那大家都彆要孩子了才是正經。
楚王的臉色沉著,皇帝一時啞口無言,竟然覺得自己無法反駁。許久之後才艱難地訥訥道,“王叔,產房裡……血腥不祥……”
“那些血是我的妻子為我生育兒女流的。”楚王淡淡地說完,撥開了沉默下來的皇帝快步越過了李貴妃還有太子妃,走進了產房裡去。
不說他進了產房叫屋子裡的人都嚇壞了,一時不知道該拿楚王怎麼辦,可燕寧已經疼得眼花,聽著產婆一遍遍叫她用力,她覺得自己似乎連思緒都變得模糊起來。劇痛還有渾身的力氣都在慢慢地失去的時候,眼前模糊一片,可是她卻還是能夠聽出楚王的腳步,感受到他的存在,忍不住衝著楚王的方向伸出手,呆呆地又無力地叫了一聲,“王爺。”
她的王爺如果能抱抱她,親親她就好了。
那樣兒她就又有勁兒了。
楚王看著躺在床上小小的燕寧,她的頭上全都是汗水,床上還有血水。
他慢慢地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坐在床邊叫她掙紮著靠在自己的懷裡,沉默了一會兒,俯身抱了抱她裹著被汗水打濕的衣裳的身體,親了親她的額頭。
“彆怕,我陪你。”
燕寧一下子覺得自己真的不疼了。
她哼哼唧唧地往楚王的懷裡蹭了蹭,小聲說道,“王爺陪著我,我什麼都不怕了。”她真的一下子什麼都不怕了的感覺,甚至渾身也有了力氣,就算是腦海裡依舊迷迷糊糊的,已經不怎麼清醒,可是她卻還是用力地握緊了楚王的手,努力地聽著產婆的話使勁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燕寧都已經疼得呼吸都虛弱起來的時候,她猛地感覺到了身體一輕,之後一聲響亮的嬰啼傳到她的耳朵裡。這一聲叫她的精神清醒起來,過不了多久,又是一聲弱弱的哭聲。
燕寧勉強張開眼睛,看見狂喜的產婆抱著兩個小小的孩子來給楚王和她報喜。
看見兩個啼哭的小家夥兒,燕寧放心了,終於靠在楚王的懷裡昏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外頭是黑天還是白天了,隻是兩個小小的繈褓都在她的床上,楚王也靠在她的身邊似乎是在假寐。
燕寧虛弱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見自己的身上已經被換了乾淨的衣裳,連屋子都換成了乾淨又不透風的,想到自己還要做一個月的月子,身上都有怪怪的味道了,便有些憋悶。她見楚王的臉近在咫尺,偷偷拿手去點楚王的臉,卻見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她。燕寧不由有些心虛了。
“我餓了。”她可憐巴巴地說道。
兩個睡得呼呼的小家夥兒也怯生生地抽噎了起來。
楚王抽了抽眼角,看著這三隻哭包。
他就知道……
哭包生出來的能不是哭包麼?
許久之後,他平靜地點了點頭,起身叫人進來給燕寧送飯,這才對燕寧說道,“陛下已經回宮去了。不過他說明日還過來看望你。”這倒是難得的殊榮了,畢竟能叫皇帝接二連三地來看望,說明在皇帝的心裡的地位不低。
燕寧見拂冬進來給自己端了月子裡能吃的飯食,一邊叫拂冬扶著自己起來吃飯,一邊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她還是覺得身上疼得厲害,便知道當初阿蘭勸自己不要小小年紀就生育真是金玉良言,心有餘悸地說道,“當初二姐姐勸我的話都是好話。”
如果當年她任性,急著有孕生子,以她的身體隻怕命都要沒了。
因此燕寧感到很慶幸自己是個聽話的孩子。
楚王看見她氣血虧空卻毫不自知的模樣,想到太醫正和自己說的那些話,點了點頭說道,“的確該多謝她。”
燕寧體弱,生育了兩個孩子身體已經大虧,更不要提當日她生產艱難,因此氣血也都虧空。
雖然沒有產後血崩,不過血水也消耗了不少,這對燕寧的身體本就不好。
太醫正已經與楚王說了,五年之內燕寧還是不宜再有身孕。
不過楚王覺得不要說五年,這一輩子他都不想再叫燕寧虧空一次身體。
他又把太醫正的那避子的藥方給拿出來了。
此刻看見燕寧弱弱地連碗都拿不動,叫拂冬喂她,楚王抬手將拂冬手裡的碗拿過來,瞧見裡頭不過是雞湯麵,沒有其他,便也沒說什麼,擺手叫拂冬出去,這才對燕寧說道,“老大是個閨女,老二是個小子。”
他話音剛落,燕寧一邊叼著麵條,一邊不由詫異起來問道,“這麼說,咱們兒女雙全了呀?”
她雖然生了孩子,卻依舊一副天真的小女兒的模樣,楚王見她的眼底泛起了光,歡歡喜喜的樣子,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卻想到她為了生孩子如今又虧空了身體,笑也笑不出來,點頭說道,“是。”
因燕寧生了龍鳳胎,皇帝已經大喜,這兩個小家夥兒落地就被冊封。
長女被封了郡主,那小子如今已經是楚王世子。
皇帝說了,如果燕寧日後再生兒子,落地就冊封為郡王。
不過楚王覺得皇帝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已經不準備再生孩子。
不過這話不必對皇帝明說,不然皇帝隻怕會遷怒燕寧。
“我真高興。如今我已經是個母親了。”燕寧吃飽了,又聽到自己的孩子是龍鳳胎,忍不住轉身去看那兩個哭唧唧的小家夥兒。
他們被裹在繈褓裡,都小小的,不過或許是因為燕寧有孕的時候被養得好,這兩個小家夥兒倒是並沒有十分虛弱,燕寧不由想到了之前自己昏昏沉沉的時候似乎聽到的嬰孩兒的啼哭,那好大聲的第一聲……她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孩子的皮膚,又呆呆地問道,“咱們的女兒哭得好大聲啊。”
那時候第一聲嬰啼多響亮啊,反倒是第二個孩子的哭聲弱弱的,軟軟的,有……那麼點兒燕寧的風範。
楚王突然沉默了。
他沉默地看著床上的一雙兒女。
的確是女兒哭得大聲些。
哭得連皇帝都有點受不了了。
“國公夫人還在王府,等明日她過來照顧你。”楚王不想提這兩個小東西叫皇帝怎麼受不了的,見燕寧又有些犯困,便叫她睡了,自己在燕寧的床邊叫人搬了軟塌也睡了。
等燕寧被理國公夫人照顧著慢慢地養好了身體,她就發現了這兩個小家夥兒的不一樣的地方。長女被皇帝賜名為長樂,次子被皇帝賜了個小名兒叫長生,都很吉利。長樂一向哭得大聲,長生卻總是哭得弱弱的,怯生生的,在姐姐的哭聲裡看起來很不起眼,卻其實叫人不能忽視,可憐巴巴的。
隻是燕寧卻發現,這兩個孩子吃奶的時候,長樂那哭得大聲的做姐姐的竟然搶不過可憐巴巴的弟弟。
她堅持著自己給孩子們喂奶,雖然一向一視同仁,可卻發現長生吃起奶來氣勢洶洶,猶如小狼崽,然而一抹嘴兒,必然又一副可憐巴巴,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又瘦小,吃了更多的奶卻依舊小小一顆,仿佛沒吃飽似的。
倒是長樂吃得少些,卻生得胖嘟嘟,看起來厲害霸道的模樣。
燕寧背後偷偷和楚王提起,楚王也沉默了。
他又能說什麼?能說但凡把兩個小東西從燕寧的懷裡揪出來,長樂必然嚎啕大哭聲振寰宇,可長生可憐巴巴地哭著,卻知道用小拳頭錘他的臉麼?
“那小子蔫兒壞。”楚王對與安寧評價自己的兒子。
“那長樂呢?”燕寧自然覺得自己的孩子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就算蔫兒壞,那也壞,壞的好!
燕寧覺得兒子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壞蛋。
提到女兒,楚王又沉默了一會兒,許久之後才艱難地說道,“日後給她尋個聰明些的夫君。”他覺得倒黴胖閨女的腦子大概遺傳了哭包,看起來就不怎麼聰明的樣子,不過這話怎麼說呢?
這世上的男子,如楚王這樣的大英雄,大概都喜歡這樣的姑娘,大概管這叫做嬌憨可人吧。
然而雖然這麼說,楚王卻依舊有些發愁地看著那兩個小東西躺在燕寧的懷裡,占據了從前他占據的一切。
仿佛自從有了兒女,燕寧的目光就集中在了這兩個小東西的身上。
當初……是誰說過就算有了孩子,可是她也最愛她的王爺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