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計議已定,宋甜笑盈盈給蘇女官褔了福,請求她略等一等自己。
宋府內院上房一明兩暗三間房裡滿滿當當都是人,有吳氏的娘家親戚,有張蘭溪的娘家親戚,還有魏霜兒的親娘魏媽媽和妹子魏雪兒。
吳氏坐在螺鈿寶榻上陪著客人說話,張蘭溪和魏霜兒在一邊遞茶遞點心地待客。
吳大太太陪著吳氏坐在螺鈿寶榻上,見眾人等了良久,屋子裡人又多,怕是都有些焦躁了,就故意提高了聲音道:“咦,咱們來賀喜的都坐這麼久了,怎麼大姑娘還不出來見客?莫不是做了女官,嫌棄我們這些窮親戚小門小戶,配不上王府女官的身份了?”
女眷中有些性子浮躁的,心裡想的也是這句話,就有人試探著附和道:“可不是麼,咱們被人這麼嫌棄,還不如現在就走呢!”
話雖這麼說,卻無人起來離開。
張蘭溪趁機道:“屋子畢竟窄狹了些,如今天氣和暖,各位不如到花園的大花廳裡坐著,到底敞亮清爽,我已經命人去接唱曲的張嬌娥和肖蓮兒了。”
女眷們聞言,都有些心動,便看向端坐的螺鈿寶榻上的吳氏——畢竟吳氏才是宋府的大太太。
吳氏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曼聲道:“今日是宋府的大喜日子,請各位親眷在上房坐,畢竟尊重些。”
恰在這時,外麵傳來錦兒的聲音:“大姑娘到了。”
眾女眷鬆了口氣,向外看去。
細竹絲門簾掀了起來,一個嬌怯怯的小美人走了進來,滿頭珠翠,肌膚雪白,雙目盈盈,櫻唇含笑,身上穿著件鵝黃紗衫,係了條月白挑繡裙子,越發顯得嬌豔美麗,腰肢嫋娜,正是宋府的大姑娘,宋提刑的獨生女宋甜。
屋內頓時靜了下來——都知宋甜美麗,卻未曾見她嚴妝見人,沒想到竟如此奪目。
宋甜上前,眼若橫波,遊目四顧,心下有了數,當即屈膝褔了福,給眾女眷行禮:“見過太太。給諸位請安。”
吳氏當著人麵,自然恢複了慈母狀態,溫聲道:“大姐兒,方才讓人去叫你,丫鬟說你在忙碌,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宋甜笑容甜美,聲音清脆:“啟稟太太,昨夜我夢到了我娘,早上哭醒了,眼睛都是腫的,想著腫著眼睛見客不合適,想著等眼睛消了腫再來給太太和親眷請安。”
眾人都看向她的眼睛,發現眼皮果真微微泛著淺粉,的確是哭過的模樣,便都歎息起來。
魏霜兒的娘魏媽媽當年是受過宋甜生母金氏恩惠的,開口道:“你娘真是慈善人呀,那時候我家賣糖水,缺少本錢,還是你娘施舍了六兩銀子給我們做本錢……”
魏霜兒在旁聽到她娘揭當年老底,當即道:“你這老媽媽,你是熱糊塗了麼?渾說什麼呢!”
宋甜趁機道:“我已經讓人在花園大花廳擺了酒,唱曲的張嬌娥和肖蓮兒也都過去了,各位也請過去坐吧!”
她不待吳氏開口攔阻,一陣風般就把女客們全請了出去,給張蘭溪使了個眼色,由張蘭溪引著去了大花廳。
吳氏也要起身,卻被宋甜攔住了。
吳大太太和吳二太太見事出蹊蹺,提出要留下陪吳氏。
宋甜給魏霜兒使了個眼色,道:“我有話要和太太說,太太且等一等,三娘陪兩位舅太太去花園大花廳吧!”
魏霜兒是個機靈鬼,心領神會,笑嘻嘻拉著吳大太太和吳二太太離開了。
吳氏心中原本驚疑不定,見客人們都離開了,就連兩個娘家嫂子吳大太太和吳二太太也都被魏霜兒給拉走了,越發慌張起來,忙陪笑道:“大姐兒,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宋甜道:“太太,豫王府派了蘇女官過來,請咱們一家去豫王府說話,爹爹已經命人套了車,在二門外等著我和太太了。”
吳氏心中有鬼,又驚又怕,伸手甩開宋甜:“你想去你去,我才不去什麼豫王府!”
宋甜瞧著嬌弱,可常年搗藥切藥,手勁兒卻不小。
她伸手拽著吳氏就往外走:“太太,豫王府派來的蘇女官也在二門外等著您呢,快隨我過去吧!”
吳氏聽了,更害怕了,想要掙紮,卻身不由己,被宋甜生拉硬拽了出去。
兩個丫鬟元宵和七夕在旁瞧著,見宋甜言笑晏晏,還以為她在同吳氏親近,眼睜睜看著宋甜把吳氏給拉走了。
二門外停著一輛朱紅馬車,宋誌遠正陪著一個瘦得似乎一陣風都能吹走的女官在說話,見宋甜挽著吳氏來了,忙道:“快些上車吧,蘇女官都等好久了。”
宋甜答了聲“是”,向蘇女官褔了福,道:“我到底是深閨弱女子,此事還得我爹爹和太太在場,多謝女官成全。”
蘇女官看到吳氏的臉色,還有什麼猜不到的,抿嘴一笑:“你我以後是同僚,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吳氏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差點摔到地上去,還是宋甜扶住了她,把她給扶到了馬車上。
宋甜又扶著蘇女官也上了馬車。
宋誌遠騎馬跟著車,一行人往位於梧桐街的豫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