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把戚繼光的兩套兵書用箱子裝了讓琴劍和棋書帶走, 宋甜在藏書樓再也沒見過趙臻的蹤跡。
宋甜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打算回摘星樓看看。
按照趙臻的行動軌跡,上午是聽王府教官講課, 並接見王府各級官員處理公務,下午一般會在鬆風堂小演武場習練騎射功夫。
宋甜提著提盒下了樓。
兩個婆子正在一樓坐著喝茶說話, 見宋甜下來,忙起身行禮:“見過女官。”
宋甜含笑道:“我回蘭亭苑取一件物事, 若是有人尋我,就讓他在這裡先等著,我很快回來。”
婆子齊齊答了聲“是”。
其中有一位李婆子,很有眼色, 忙取了一把紙傘:“女官,這會兒正是午後,日頭大,您還是打把傘吧!”
宋甜接過傘, 謝了李婆子。
另一位孫婆子見宋甜提著提盒,忙道:“女官, 提盒不輕吧?我給您提回去吧?”
宋甜笑了, 輕鬆地把提盒舉高:“不重。我自己就可以。多謝你。”
鬆林小徑中很是涼爽,根本不用打傘。
出了鬆林,穿過中線的鬆林大道,到了萬碧湖畔,日頭這才大了起來。
宋甜忙撐開傘,沿著湖邊小徑往蘭亭苑方向走去。
她正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叫“宋女官”,循著聲音看去,卻原來是藍冠之。
藍冠之在湖邊大楊樹下坐著釣魚, 遠遠見一個女孩子過來,白紗衫,繡花青比甲,纖腰一束係了條杏黃紗裙,瞧著跟小仙女似的打著傘走了過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宋甜。
他忍不住就打了個招呼,見宋甜看過來,忙跟宋甜招了招手。
宋甜走了過去,先跟藍冠之褔了福:“見過藍指揮使。”
因為天熱,藍冠之和宋甜一樣,沒有穿官袍,而是穿了件青絲絹道袍,腳上則是涼鞋淨襪,瞧著頗為閒適。
他懶洋洋坐在那裡,抬手揖了揖,眼睛明亮,笑容燦爛:“宋女官,我就不和你行俗禮了!”
宋甜很欣賞他的灑脫不羈,笑著道:“藍大人不必客氣。”
藍冠之見宋甜裙擺微動似是要走,有心留她說幾句話,便開口問道:“宋女官,明日是休沐日,你準備做什麼?”
宋甜駐足:“不是說四月二十要出發進京了麼?我預備回家看看。”
藍冠之這會兒也顧不得釣魚了,沒話找話道:“宋女官家住在哪裡?”
宋甜急著回去,道:“我家就在臥龍街。”
她笑吟吟屈膝褔了福,道:“藍大人,我就不打擾您釣魚了。”
說罷,宋甜轉身離開了。
藍冠之忙道:“不打擾不打擾!”
宋甜卻似沒聽見一般,徑直往前去了。
這時琴劍和藍冠之的小廝藍六一起走了過來。
藍六手裡提著水桶:“二公子,我把水桶提來了,您釣幾條魚了?”
琴劍則看著宋甜的背影,口中問道:“藍大人,方才和您說話的瞧著像是宋女官?”
藍冠之正在換魚餌,口中道:“可不就是宋女官。我瞧她似乎長高了一些。”
也比先前更好看了。
以前看著就是可愛美麗的妹妹,如今總算有點少女應有的風韻了。
琴劍掇了張小凳子在一邊坐了下來,似不在意地繼續問:“宋女官和您聊什麼呢?我看她並不是愛搭話的人呀!”
藍冠之瞟了琴劍一眼,道:“沒聊什麼。就是問她明日做什麼,她說她要回家探望家人。”
琴劍又搭訕了幾句,這才施施然離開了。
鬆風堂內的小演武場上正熱鬨非凡。
趙臻也不嫌熱,正帶著幾個從宛州各衛挑選出來的年輕侍衛在習練騎射。
一邊大遮陽傘下,棋書正坐在那裡,旁邊楊木八仙桌上放著涼茶杯盞手巾之類。
琴劍走了過去,和棋書一起看了一會兒,見趙臻射完了箭筒的箭,騎著馬過來了,忙道:“王爺,天氣這麼熱,您來喝杯茶吧!”
趙臻從馬上下來,自有侍衛接了馬韁繩,牽走了馬。
琴劍把茶盞奉上。
趙臻喝茶,琴劍便在一邊小聲自言自語:“剛才路上遇到宋女官了,她好像是回蘭亭苑了。”
聞言趙臻頓了頓,抬頭往東南邊隔著一道牆的摘星樓看了一眼。
摘星樓三樓的窗子和平時下午一樣,雙扉緊閉。
他雖然每日下午都在演武場活動,不過宋甜一直呆在藏書樓,這段時間倒是從未見過麵。
琴劍自是看到了趙臻的動作,繼續道:“明日休沐,聽藍大人說,宋女官要回家探親。”
趙臻揚眉道:“藍冠之怎麼知道宋女官要回家探親?”
琴劍忙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遠遠看見宋女官提著提盒,在湖邊和藍大人說話,待小的過去,宋女官已經往蘭亭苑那邊走去了。”
趙臻慢慢把一盞茶全喝了,把空茶盞遞給琴劍,看向還在習練騎射的侍衛們,吩咐棋書:“今日的騎射習練就到此為止,你去傳我的話,讓他們先回去,喝茶吃果子歇半個時辰,然後換了水靠,去萬碧湖那邊習練水性去。”
琴劍答應了一聲,自去安排。
趙臻在一樓衝了澡,換上夏日穿的青紗道袍涼鞋淨襪,徑直往樓上去了。
宋甜回到摘星樓,正在紫荊的服侍下用薄荷香胰子淨手洗臉,忽然聽到窗子那邊傳來“啪”的一聲脆響,便匆忙洗了臉,吩咐紫荊:“你把這些拿下去就不用上來了,我歇一會兒再走。”
紫荊離開之後,宋甜這才拔開窗閂,打開了窗子。
她一打開窗子,對麵鬆濤樓三樓虛掩的窗子也打開了,一個清俊少年出現在窗內,微濕的長發用白玉簪綰著,目若明星,肌膚似雪,唇似塗丹,身上穿著青紗道袍,瞧著頗為清爽,正是趙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