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一進東跨院正房,就吩咐留守在家的紫荊:“快去準備洗澡水、香胰子和潔淨的中衣襖褲靴子,他要洗澡。”
方才在市圈,她就發現趙臻臉上手上雖然收拾過了,可是男人心粗,鬢角和脖頸那裡還有隱隱的血跡。
趙臻一向好潔,因此她一回來就吩咐紫荊準備洗澡水。
趙臻默不作聲,一切都聽宋甜的安排。
還是第一次,有人不跟他商量,直接照顧他安排他,要他洗澡換衣。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既溫暖,又妥帖,母妃去世之後,終於又有一個人,把他當做珍寶,妥帖地關心照顧……
洗澡水、香胰子等物很快送進了炕房裡。
炕房裡燒著炕,浴桶熱氣騰騰,屋子裡暖融融的,一點都不冷。
宋甜把潔淨的中衣襖褲布襪等都放在了炕上,看向坐在圈椅中雙手交叉兀自出神的趙臻:“臻哥,要換的衣服都放在了炕上。我叫刀筆進來服侍吧?”
趙臻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待刀筆進來,宋甜便出去了。
她有些累,到了東暗間床房裡,脫去外麵大衣服,在炕上躺下,原想著歪一會兒歇歇,誰知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趙臻洗完澡,換上宋甜準備的內外衣物,覺得舒服多了。
這時候紫荊和月仙進明間擺飯,趙臻問紫荊:“甜姐呢?”
紫荊有些靦腆:“姑娘在東暗間歇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稱呼“王爺”,還是稱呼“宋百戶”。
趙臻抬腿就進了東暗間。
宋甜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臉上的脂粉還未洗掉,睡著之後有一種脂濃粉豔的感覺。
趙臻坐在床邊,悄悄伸出手指,在宋甜唇上觸了一下,覺得甚是溫暖柔軟。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覺得自己的唇似乎更軟一點。
趙臻頗有格物致知的精神,便又伸出手指去摸宋甜的嘴唇,想看看到底誰的更軟。
誰知這時候宋甜醒了,睡眼惺忪看著趙臻。
趙臻:“……”
他若無其事把手收了回來,道:“午飯擺好了,起來用飯吧!”
宋甜忙了整整一上午,這會兒早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打了個哈欠道:“臻哥,你先出去,我這就起來。”
她得先係上裙子才能出去。
趙臻起身溜溜達達出去了,吩咐紫荊和月仙進去侍候宋甜。
大約一盞茶工夫,宋甜就拾掇好出來了。
她卸了妝,重新梳了簡單的一窩絲杭州攢,發髻四周圍著一串珠子箍兒,上穿白綾小襖,攔腰係了條紅羅裙子,打扮得清清爽爽走了出來。
今日午飯都是張家口堡這邊的風味,燉菜饅頭加稀粥。
宋甜不怎麼挑食,吃得很香。
趙臻早適應了戰場上的簡陋飲食,隻要餓了,什麼都不挑。
宋甜讓侍候的人也都去用飯,明間裡就她和趙臻兩人。
她吃著飯,問起了趙臻這次作戰的事。
趙臻不願意多提那些血腥往事,簡而言之道:“遼人騎兵進入城北六十裡的黃楊屯打草穀,等我們趕到時黃楊屯已經血流成河。我率軍追擊一天一夜,全殲來犯之敵。”
宋甜看著趙臻,眼中滿是憐惜。
前世她曾見過血戰之後,滿身滿臉是血的趙臻,獨自在內帳乾嘔的場景。
趙臻轉移話題:“今日那個遼人是怎麼回事?”
宋甜蹙眉道:“是個粗陋淺薄之徒。第一次見我,單是看臉就提出要娶我,若是下次遇到更美的女子呢?那他不知道要娶多少妻子了!”
趙臻回想了一下,那個遼人似乎生得還算齊整,可在宋甜口中卻是“粗陋淺薄之徒”。
他心中莫名有些熨帖,口中卻道:“你的生意怎麼樣?”
談到這個話題,宋甜可太有興趣了。
她索性放下竹箸,開始講自己今日在市圈做生意的情形,最後得意洋洋道:“待貨物全部賣完,我就讓葛二叔押著那些水獺貂鼠回宛州,爭取趕在過年前發賣。”
“過了年,葛二叔再押運綢緞過來,到時候鏡坊的夥計和製鏡師傅也都跟著過來,我要在張家口堡開鋪子做生意。”
說完,宋甜又意猶未儘道:“這裡可真是處處是發財的機會,我得好好把握。”
見宋甜眼睛發亮,臉頰緋紅,顯見喜歡得很,趙臻輕輕問她:“你很喜歡做生意麼?”
即使做了我的王妃,還想要繼續做生意麼?
宋甜用力點頭:“我好喜歡做生意賺錢呀!”
她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趙臻垂下眼簾,濃長睫毛遮住了鳳眼中所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