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白樺林, 坐在車中的宋甜就全身繃直,握住了挨著她坐的紫荊的手。
白樺林裡的這段路,距離城門並不遠, 卻因為白樺林林深樹密, 還是有些危險, 每次經過她都提著精神。
馬車一停下來,宋甜就知道意外發生了, 伸手探入裙底, 從鹿皮靴筒裡拔出兩把小匕首,自己留了一把,遞給紫荊一把,附在紫荊耳畔低聲道:“匕首鋒刃有毒,在合適的時機保護自己,用來插入敵人胸口, 一擊必中。”
發現紫荊身子在顫抖,原本也有些緊張的宋甜忘記了緊張, 一下子穩了下來。
她伸出右臂,把紫荊攬在懷裡,低聲道:“彆怕,有我。”
前世紫荊為了保護她死去, 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護紫荊。
紫荊本來緊張到全身發抖, 被宋甜攬在懷裡, 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恐懼,挺直背脊, 聲音發顫:“姑娘,我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
宋甜用力“嗯”了一聲,手臂依舊攬著紫荊。
這時馬車的前壁傳來“篤篤篤”三聲敲擊, 接著便是秦峻刻意壓低的聲音:“我們兄弟奉王爺之命,誓死守護姑娘,請姑娘放心。”
聽到秦峻的話,宋甜一顆心徹底放回了原處。
怕什麼,趙臻一直在守護她呢!
宋甜整個人鎮定了下來。
她把車簾掀開一條縫隙往外探看。
這會兒夜幕已經徹底降臨,整座白樺林被陷入黑暗之中,隻有偶爾閃現的雪白刀光,才能讓人感覺到危險的存在。
不管是埋伏在白樺林裡的黑衣人,還是王慶、馬千戶及護著馬車的宛州士兵和城內守軍,都全神貫注對峙著,等著對方先出手。
四周靜極了,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樹上積雪落下的簌簌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伴隨著的是熊熊燃燒的火把和說話聲吆喝聲,聽著像是遼人語言,中間夾雜著一兩句漢語。
馬蹄聲越來越近,火把照得來路亮堂堂的,接著便是蕭六郎的聲音:“前麵是怎麼回事?”
接著他便大聲呼喚道:“宋姑娘,你還好麼?”
宋甜靜靜地往外窺探著。
紫荊聽到聲音有些躁動:“姑娘——”
宋甜低低安撫她:“這遼人怕是不安好心,那些黑衣人有可能也是他的人,這會兒他來扮好人,好瓦解咱們的防備心。”
跟紫荊說著話,宋甜依舊在觀察著外麵的動靜,見那蕭六郎錦衣玉帶打扮得異常光鮮,滿臉是笑誌得意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略一思索,掀開車簾探出頭去含笑道:“蕭六公子,您怎麼來了?”
蕭六郎率眾到了黑衣人身後,那些黑衣人略一猶豫,這才有一部分轉而把刀尖對準蕭六郎等人。
蕭六郎收斂笑容,正色道:“在下聽說宋姑娘離開,想著趕上來跟宋姑娘說句話——對了,這裡是怎麼回事?”
宋甜笑容燦爛:“蕭六公子,難道您沒看出來?難道這些人不是您的人?我剛才可是聽到他們在用遼語對話!”
黑衣人一陣躁動——他們一直未曾用遼語說話!
蕭六郎一時語塞,他也不能肯定提前埋伏下的黑衣人到底有沒有說遼語。
他正要矢口否認,卻聽得圍住宋甜馬車的黑衣人中忽然傳出磕磕絆絆的漢語:“彆……廢……廢話——”
接著便是一串嘰裡咕嚕的遼語。
宋甜當即大聲道:“蕭六公子,您還要否認麼?”
蕭六郎眉頭皺了起來,瞪了方才出聲之處一眼,心道:哪裡來的廢物,壞我大事!
他當下一不做二不休,含笑道:“既然被宋姑娘識破,那在下就索性撕破臉皮。宋姑娘,你就從了我吧,我人品英俊,家道富貴,跟了我——”
隻聽“咻”的一聲,一支快箭破空而來,徑直朝著蕭六郎的腦後射去。
蕭六郎周邊的衛士反應很快,揮刀格開了這支快箭,隻聽“嘣”的一聲,這支快箭沒入馬車壁中。
誰知瞬間又有數箭連珠射來,竟是最厲害的連珠箭箭趕箭,衛士用儘全力,也隻是隔開了前兩支箭,最後的一支箭疾如閃電沒入蕭六郎肩膀。
這支箭力度極大,蕭六郎瞬間向下栽倒。
黑衣人頓時亂了起來,紛紛上前保護蕭六郎,場麵一時混亂之極。
宋甜用力在車前壁上拍了一下,低喝道:“往前衝!”
秦嶂也在等這個機會,幾乎與宋甜同時發出了指令,王慶是老江湖,馬千戶久經沙場,都在等這個機會,眾人配合默契,護送著馬車往前方衝出,把戰場留給處在最外圍的自己人。
馬車飛馳,顛簸得車廂中的宋甜和紫荊東倒西歪。
宋甜緊緊摟著紫荊,兩人靠在車廂角落裡竭力固定。
後麵的喊殺聲慘叫聲越來越遠,馬車駛上官道,前方城門近在眼前。
進入城門之後,馬車這才停了下來。
宋甜急急問秦嶂:“要不要叫人去幫你們王爺?”
能夠射出力道那麼大的連珠箭,據宋甜所知,隻有趙臻和他的弓箭教習。
弓箭教習遠在宛州,方才射出連珠箭射倒蕭六郎的人一定是趙臻了。
秦嶂見宋甜已經猜到是豫王來解圍了,便說了實話:“宋姑娘,王爺自有計較,屬下的任務就是把您安全送回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