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嶂率領一隊豫王府侍衛騎馬護送宋甜的馬車到了韓王府, 直接駛入王府,在儀門外停了下來。
韓王妃在一群女官丫鬟的簇擁下在儀門外候著,見一個高挑甜美華衣麗服的少女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 忙含笑迎了上去。
她與宋甜寒暄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在不著痕跡地打量宋甜。
聽說這位未來豫王妃是幾天前剛趕到京城的, 可是從首飾、衣裙和妝容上看, 卻極為得體,並無過時之感。
宋甜也是笑意盈盈, 與韓王妃彼此見了禮, 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韓王妃。
與上次相見比, 韓王妃瘦了好多, 顴骨有些過於明顯了,衣裙雖然華麗, 卻有一種弱不勝衣的韻致。
宋甜與韓王妃攜手登上候在儀門外的暖轎, 往內院而去。
韓王妃與宋甜並肩坐在暖轎中, 寒暄幾句後,便相視一笑,隻說些不鹹不淡的話題, 免得有什麼話泄露出去。
暖轎一直抬進了韓王妃住的寧馨院, 這才停了下來。
韓王妃攜了宋甜的手一起下了暖轎,在眾人簇擁下進了上房會客的起居室。
服侍的女官送了茶點便退了下去, 在廊下守著。
起居室裡隻剩下韓王妃和宋甜。
韓王妃雍容一笑, 把兩份禮單放在了紫檀小炕桌上, 開門見山道:“不知弟妹這是何意?”
宋甜聞言,方才滿臉的歡欣漸漸消散,眼中滿是無奈之意,歎了口氣, 道:“王妃,我這也是不得已……”
韓王妃看著宋甜的眼睛:“到底有什麼不得已的?我知道你家豪富,可這五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你一出手就是五千兩,我們王府可不止姚側妃一位側妃,還有沈側妃呢,夫人也好幾位,你總不能都拿銀子去砸?”
宋甜挺直背脊看著韓王妃,眼圈漸漸紅了,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王妃,您不知道我有多難……”
韓王妃見她突然就紅了眼圈濕了眼睛,心中吃驚,忙拿了個潔淨帕子遞了過去:“弟妹,擦擦眼淚,有什麼事牽涉到姚側妃,儘管和我說,我再不濟,也是韓王的正妃,韓王府的女主人。”
宋甜拭了拭眼淚,這才把姚側妃跑到富貴鏡坊,要強買富貴鏡坊的事細細說了一遍,然後道:“王妃您有所不知,雖然姚側妃背後有韓王,口口聲聲是為了韓王,可姚側妃的要求我不能答應啊!”
聽到宋甜說“雖然姚側妃背後有韓王,口口聲聲是為了韓王”,韓王妃心裡一沉:這件事難道王爺也知道?王爺不是這樣眼皮子淺的人,定是姚側妃拿著王爺做筏子,在外敗壞王爺名聲!
宋甜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湧,她一邊拭淚,一邊訴說道:“王妃跟我自不必說,韓王是豫王的兄長,您就是我的嫂嫂,我也不瞞您,索性和盤托出吧,這富貴鏡坊,雖是我家生意,可是股東卻有徐太師府和黃太尉府,隻是交給我家經營而已。”
“如今我爹爹把鏡坊給我管理,姚側妃開口就要買我家鏡坊,我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該如何去跟徐太師府和黃太尉府說……”
韓王妃臉上尚餘一絲微笑,心中卻道:如今正是奪嫡的緊要關頭,豫王是勁敵,徐太師是文閣老的同年至交,黃太尉是陛下親信——王爺絕不會為一個富貴鏡坊得罪豫王、徐太師和黃太尉,應是姚氏那眼皮子淺的賤人打著王爺的旗號在外狐假虎威!
心中計議已定,韓王妃溫聲道:“弟妹,我這就命人把姚側妃請來,當麵問她,若是屬實,我定給你一個公道,你看這樣可好?”
宋甜拭去眼淚,起身端端正正給韓王妃行了一個禮:“多謝王妃做主,我先在屏風後候著,到時候與姚側妃對質。”
韓王妃點了點頭,吩咐嘴嚴的親信丫鬟去請姚側妃,然後吩咐掌管妝奩的女官取來自己的胭脂水粉等物,親自為宋甜補妝。
約莫過了兩盞茶工夫,派去的丫鬟自己回來了,眼皮紅紅的,似是哭過:“啟稟王妃,姚側妃說昨夜服侍王爺,有些勞累,身子不適,王爺讓她在房裡歇息,不讓她過於勞累。等好些了她再來給您請安。”
宋甜在一邊聽了,大大杏眼中滿是同情,白皙細嫩的手指伸了過去,握住了韓王妃的手,聲音裡帶著同情:“嫂嫂,算了,姚側妃既如此得韓王寵愛,想必不好得罪,我不能讓嫂嫂難做人,這樣吧,我先送她五千兩銀子,看能不能令她滿足;若是她還不滿意,我再跟徐太師府和黃太尉府那邊商議——”
韓王妃心中怒極,微微一笑,反手拍了拍宋甜的手,朗聲道:“弟妹,你放心,這件事我既然插手,斷不會半途而廢。”
她如何聽不出,宋甜那句“她既如此得韓王寵愛,想必不好得罪,我不能讓嫂嫂難做人”,是說因姚側妃受寵,所以她這做王妃的在韓王府被姚側妃壓製住了。
宋甜那句“若是她還不滿意,我再跟徐太師府和黃太尉府那邊商議”,則是在威脅她,威脅韓王府,要把徐太師和黃太尉都拉進這件事中。
宋甜雙目盈盈,背脊挺直,正色道:“我相信嫂嫂。”
她沒說王妃,特地說的嫂嫂,反倒讓韓王妃借此事收拾姚側妃的心更加的堅定了——若是連一個出身低微的側妃都掌控不了,以後拿什麼在妯娌麵前立足?
韓王妃吩咐奶娘張嬤嬤:“帶上嚴女官,再帶上幾個健壯些的婆子,務必把姚側妃請來——不要提我這裡有客之事。”
張嬤嬤一向替韓王妃掌管著韓王府內院,頗有些權威,答了聲“是”,點了幾個人浩浩蕩蕩出去了。
宋甜知韓王妃這會兒心裡正盤算著如何借今日之事炮製姚素馨,便隻揀了些京中風物宛州風物之類話題說,把時間消耗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