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下行, 許薄蘇心跳頻率隨著樓層的跳躍而加快, 攥拳的雙手負手藏在身後,手背青筋突爆。
陶蓁蓁整個人站在角落裡,感受著電梯內沉悶的氣氛,偶爾瞟見許薄蘇那一張比鍋底還黑的臉色, 恨不得蜷縮成一團,就地消失。
叮——
電梯開了。
陶蓁蓁鬆了口氣,心想終於解脫了。
她站在原地,等著許薄蘇先走。
對於陶蓁蓁而言是解脫, 而對於許薄蘇而言,卻是難以跨越的一道門檻。
電梯門外不遠處,《真相周刊》節目組的門牌清晰可見, 許薄蘇矗立在原地,遙遙地看著。
“許副?”陶蓁蓁回頭,提醒他, “我們到了。”
許薄蘇將視線下移, 長密的睫毛擋住了大半的眼球, 那是一雙特彆漂亮的眼睛, 眼瞼雙眼皮的皺褶清晰可見,眼窩不深不淺, 漆黑的眸子亮得驚人, 像是一顆渾圓剔透的黑水晶。
負手在後的手心攥緊了又鬆開, 鬆開後又攥緊, 最終還是垂於兩側, 抬腳走了出去。
乾淨的大理石地板上清晰的倒映出許薄蘇修長的身材,擦拭的鋥亮的皮鞋踏在地麵上,噠——噠——噠——
——好累,好想吃中國菜,來美國這麼久了,還沒吃過一頓正經的中餐,上次去的那家中餐店老板太坑人了,說是超辣,頂多也就微辣而已。
——祝賀你順利進入星光台!等我回國,你一定要請我吃飯!
——許薄蘇,你有沒有找女朋友?
——許薄蘇,聽說星光電視台裡麵漂亮的女主播女記者很多,你會不會找女朋友?
——許薄蘇啊,你還是彆找女朋友了,除了我,誰還能忍受你這麼悶的性子。
——一整天不上線,看來星光電視台是真的忙呀!
——許薄蘇,我想回國了,可是我不想回家,您能收留我嗎?就收留一晚上,行不行?
——我怎麼不知羞了?是你想歪了吧?睡一晚上而已,你想乾什麼?
——你說,如果我現在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你會不會嚇一跳?
——如果你在路上見著了我,肯定不認識我。
曾經的聊天記錄一點一點的在腦海中閃現,許薄蘇以為,大洋洲彼岸的人,會是個陽光明媚的女孩子,和她聊天,他總能輕而易舉的洗去一天的疲憊。
許薄蘇曾無數次猜測,她笑起來會有多麼燦爛,她的聲音會有多麼甜膩,她的性格會有多麼活潑,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他收到了她的最後一條信息。
——許薄蘇,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再也沒有回音。
星光電視台的工作枯燥而無味,競爭的壓力讓他每天極為疲憊,每次上線,卻再也等不到一連串的消息。
直到後來有一天,有個女孩子笑著站在自己麵前和他打招呼,“喂,許薄蘇,驚不驚喜?”
《真相周刊》節目組內,蔣妤正與陳文洲站在電腦前,討論著上期節目中蔣妤的表現。
蔣妤眉心緊擰,側耳全神貫注傾聽陳文洲的講解。
堂堂新聞中心的副主任,竟然還像從前帶新人似得,一幀一幀的給蔣妤講解該改進的地方。
蔣妤偶爾點點頭,偶爾又提出疑問,陳文洲耐心足夠,不厭其煩地給她講一遍又一遍。
因為是背對著門口,以致於兩人並未發覺許薄蘇的到來。
陶蓁蓁想上前提醒,卻被許薄蘇製止,望著陶蓁蓁,輕輕搖頭。
在平時的工作時,蔣妤習慣於將頭發用一發箍紮在腦後,乾淨利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優雅纖細的天鵝頸,劃出一抹迷人的弧度。
清冷的話縈繞於許薄蘇耳邊,一時間,腦海裡充斥著那些記憶深處話癆般的聊天記錄與鏡頭前一成不變的微笑。
“還是不要太操之過急,下期節目可以從細節處入手,細節細致到了一定的程度,會比任何有力的話更感染觀眾。”陳文洲說完,端過手邊的茶杯,潤了潤快乾得冒火的嗓子,稍稍回頭的瞬間,餘光瞧見了許薄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