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不到的年紀, 學到的知識少, 三觀還未形成,沒有家庭的教育, 自己一個人懵懵懂懂的摸索, 道聽途說,將一些聽到的看到的記在心裡,不知道該如何權衡對與錯,更不知道如何區分對與錯的界線。
知道打人是錯的,所以張斐在廁所裡忍不住反擊後, 看著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周遊不知所措。
惶恐自己是不是會坐牢, 這輩子還能不能出來,是不是再也不能上學了,前途是不是就毀了。
他惴惴不安, 傷心又自責,可真正問自己後不後悔動手打人,他又遲疑了。
想了很久,張斐捂著胸口,他不後悔。
而蔣妤的那番話,讓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這個年紀,打人是不犯法的, 不用坐牢, 就連警察也幫著自己說話。
張斐迷茫之餘又覺得有些悲涼, 原來從前那些人之所以這麼欺負自己, 是因為欺負一個人,完全不用負任何責任。
不用負責,也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任由自己喜惡去做任何的事情。
“沒有法律的束縛,但你心裡,應該要有道德約束。”
麵對陸爭淩厲的目光,張斐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蔣妤起身,“陸先生。”
陸爭看向蔣妤,“蔣主播不用這麼客氣,叫我陸爭就行。”
蔣妤點頭,強行撇去其他的情緒,問道:“關於張斐的事情,你有沒有了解清楚?”
“嗯,”陸爭淡淡嗯了一聲,看向張斐,“先和我回去。”
張斐站起來,對陸爭倒是言聽計從,很是信服。
可剛經過病房門口,病房裡的周夫人見著人影,便趕了出來。
“你是誰?要把人帶去哪?”
陸爭停下腳步,回頭淡淡審視著周夫人。
“有事?”
周夫人咬牙切齒,“當然有事!警察還在給我兒子錄口供,你現在就想把凶手帶走?法治社會,哪裡來的這個道理!”
陸爭冷冷望著他,微眯雙眼,咬著後槽牙壓抑著自己心底的怒火。
“周夫人有什麼事,儘管和警察說,如果警察說我不可以帶張斐走,我一定不會帶他離開醫院。”
周夫人指著陸爭,撂下狠話,“你給我等著!”
說著,進房和警察又進行了一次激動爭吵。
蔣妤站在那靜靜聽著周夫人蠻狠又毫無道理的話。校園暴力的施暴者從何而來,算是清楚了。
周遊在這種毫無節製的溺愛的環境下長大,脾氣變得暴戾,做事從不講究後果,任性妄為,反正總有人會給自己收拾爛攤子,對所有一切事物毫無畏懼之心,將打人作為取樂,發泄自己暴戾的情緒。
不得不說,周遊變成這個樣子,周夫人負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
沒多久,激烈爭吵停止,腳步聲傳來,兩名警察怒不可遏地踹牆,可偏偏他們是執法人員,不能有太多過激的情緒,隻能衝著陸爭擺手,“你們先走先走,有什麼事情我們會上門調查的。”
“上門調查?為什麼不把他關警察局裡?你就這麼放他走了,他跑了怎麼辦?你們去哪找人?”
那警察忍著怒火解釋,“周夫人,事情還未調查清楚,更何況張斐還是未成年人,我們不能將人帶去警局,等這件事徹底調查清楚之後,我們警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徹底調查清楚?”周夫人不依不饒,“還要怎麼調查清楚?我兒子躺床上傷成那樣了還不夠清楚?剛剛你們做的筆錄難道不清楚?我兒子說了,就是這小崽子無故找他的麻煩,堵廁所裡打他!”
警察似乎已經不是不想再聽這話了,“這樣吧,筆錄我們也坐的差不多了,有了調查結果,我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您好好照顧您兒子吧,我們先走了。”
“欸!你們警察就這麼敷衍我們納稅人的?你們知不知道?我老公一年納多少稅?養活了你們多少人?”
警察臉色不善:“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周夫人厲聲道:“好,你們警察不作為,那我就去找學校!打了人還想讀書?沒這個道理!”
周夫人還想說話,手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警告的眼神瞪著幾個警察,走到一側摁了接聽鍵。
“喂,老公,在第一醫院!肋骨都斷了你說嚴不嚴重?老公我和你說,這些警察一個個的都不乾事,還想包庇凶手……你趕緊過來啊……我等你。”
趁著周夫人打電話的時間,幾名警察帶著陸爭幾人直接溜出了醫院。
醫院門口,陸爭在一側與警察說著什麼,蔣妤搭著張斐的肩,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好了,彆這麼愁眉苦臉的,你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