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蹊抱著蔣妤的手臂嗚嗚直哭,“不要爸爸,小蹊不要爸爸,幼兒園的小朋友說,有了爸爸的話,爸爸會把我搶走的,以後小蹊就見不到媽媽了……嗚嗚嗚……”
滾燙的眼淚砸在蔣蹊手臂上,那灼熱的溫度似乎也灼燒了蔣妤的心。
一直以來她最為擔心的,就是許薄蘇知道蔣蹊的存在後,會搶走他,直到後來許薄蘇保證,不會帶走蔣蹊,她這顆提心吊膽的心才安穩。
從小蔣蹊和她相依為命,在蔣蹊的世界裡,除了自己,再也沒有彆人。她尚且不能容忍彆人將蔣蹊搶走,自然,隻有自己的蔣蹊也不會願意從自己身邊離開。
所以,這種流言對於蔣蹊而言,會讓他多麼驚慌。
“你聽誰說的?”
“花花說的,她就是,爸爸和媽媽離婚之後,她的爸爸不讓她見媽媽。”蔣蹊哭得直打嗝,雙眼通紅,眼淚不停地流,長密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粘黏在上下眼皮,一道道淚痕劃在臉上,無比驚恐地望著蔣妤,仿佛釋放了許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恐懼,兩隻手死死抓住蔣妤的手臂不放,可憐至極。
“媽媽,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爸爸……”
蔣妤連忙安撫他,“小蹊乖,媽媽怎麼可能會離開小蹊呢?是小蹊誤會了,媽媽是永遠都不可能讓小蹊被彆人帶走的!”
聽到蔣妤的保證,蔣蹊稍稍止了哭聲,卻還是一顫一顫地打著哭嗝,“那……那爸爸呢?”
蔣妤給他擦著眼淚,“寶寶是媽媽的,爸爸也不行。”
蔣蹊自己拿手背擦眼淚,鄭重點頭,“寶寶是媽媽的,爸爸也不行!”
“好了,不哭了,要相信媽媽,對不對?”
“……對!”
蔣妤看他哭得頭發都汗濕了,一模內裡的衣服,也摸到了汗意。
也許是哭得累了,沒過多久,蔣蹊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可即使是睡著了,睡夢中還在一顫一顫的打著嗝,眉睫不安的顫動,手心緊緊抓著蔣妤,片刻不讓她離開。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一杯水以及幾顆藥遞到了蔣妤麵前,“先把藥吃了。”
蔣妤輕輕握著蔣蹊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輕輕掰開。
柔嫩的手心裡全是汗。
“謝謝。”蔣妤疲憊道謝,接過許薄蘇手裡的藥,一仰頭,一口吞了下去。
水有些涼了,蔣妤喝了兩口也就不喝了,放到一側,抬頭便瞧見了許薄蘇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神,正凝眉望著蔣蹊。
“你都聽見了?”
許薄蘇點頭。
“他……”蔣妤腦子一片混沌,所有想說的話似乎找不到由頭,疲憊感鋪天蓋地,幾乎讓她失去了解釋的力氣,“以後,我會多花時間陪陪他。”
許薄蘇沉默地點頭。
剛才在門外,蔣蹊與蔣妤說的一切,他全數聽見了。
蔣蹊那些話無可厚非,說到底,他對於蔣妤和蔣蹊而言,是個外來者,三年這漫長的時間裡,他從來不曾出現過。
甚至於在幾個月以前,蔣蹊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蔣蹊的世界裡,父親這一角色是陌生的,自己突兀的闖進,孩子根本無法接受。
而對於一個女人,但凡有那麼一點點的依靠,是絕不會把軀乾挺得這麼直的。
許薄蘇看著昏昏沉沉,卻依然挺直了脊背坐在床邊的蔣妤,眉眼微沉。
太要強了。
即使在病中,也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許薄蘇在蔣妤身邊坐下。
蔣妤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因為剛吃完藥的緣故,格外的困頓。
“你先睡一會,一個小時之後我叫你。”
蔣妤探了探蔣蹊的額頭,搖頭,“不用了。”
她想的是,一個小時而已,她還能撐住。
可是蔣妤卻小瞧了自己的病,沒過十幾分鐘,上下眼皮耷拉在一起,再也沒有睜開的力氣。
許薄蘇看著趴在病床邊緣睡著的蔣妤的側臉,也許是因為連日的工作而導致的疲倦,蔣妤臉色很不好,即使在睡夢中,眉心依然緊蹙,分外不安。
這樣虛弱的蔣妤毫無平日裡的堅強與淩厲,毫不設防的模樣,驀然讓人升騰幾分憐惜。
許薄蘇的手伸了過來,卻僵硬而又沉默的在蔣妤頭頂上方停住,他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將手收回。
“蔣妤,你對我,是不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