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結陰親(1 / 2)

寧萬籟不知道謝靈涯為什麼突然一臉冷漠, 他還以為說出來謝靈涯麵色會更凝重, “呃,謝老師,所以你覺得……?”

“我覺得挺巧的,我和鬼王也有一點點交情。”謝靈涯低調地道,“你是怎麼想, 先去找女鬼的父母嗎?”

寧萬籟驚喜,沒想到他最擔憂的事在謝老師這裡並沒什麼的大問題, 謝老師太厲害了, 居然也和鬼王有一點交情,而且巧得很, 鬼王不是有四個麼,謝老師也和東方鬼王認識,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孫慶祥交情深。

他忙不迭道:“是,我已經問過地址了。”

“那就去找吧。”謝靈涯道。

冥婚也叫結陰親,早年未婚男女去世,家裡就會操辦冥婚, 為雙方並骨同葬, 好叫在地下不孤單。

而且舊時候女性都葬在夫家祖墳, 未婚去世自家祖墳也不讓埋,家長不忍心孩子孤零零葬著, 就找一門陰親。

其實就算在古代, 這種習俗也是被抨擊過的,認為冥婚“既違國禁, 又亂人倫”。

冥婚陋習現在很少見了,但並不是沒有,尤其在比較偏僻的鄉間。謝靈涯小時候還聽舅舅說,有人要給病逝的孩子結陰親,打出打聽哪有賣自己疊、念過經的元寶。

這還算是好的,有的地方陋習複蘇起來,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有人還會盜取屍骨、購買屍身,轉手賣去配陰親。嚴重者,還出現了沒有屍身就殘害無辜的犯罪行為。

而且孫慶祥的情況本就與旁人不同,思想更不同。

他想要給兒子娶的那個女鬼本名陳蔓,父母是普通工人,陳蔓這個女兒前些年去世後,失獨家庭太難過,陳母本來想自己再要一個孩子,身體不允許,就領養了一個。

謝靈涯和寧萬籟商量後,他先帶寧萬籟到陳蔓父母家走一趟,這一趟就不必麻煩施長懸也去了。

陳蔓父母住在老城區,兩人坐公交車到了小區,因為是老小區,安保也不嚴,徑直進去。

在陳蔓父母樓下,正看到一個阿姨從車上往下搬箱子,謝靈涯看著就問了一句:“阿姨要幫忙嗎?”

“謝謝你啊,我東西也不重。”那婦女對謝靈涯非常友善地笑了一下,她一手抱起一個紙箱便往樓下大門走。

路過謝靈涯身邊時,謝靈涯一垂眼就看到了,她那半開口的箱子裡,金燦燦一片,裝的儘是紙元寶。

謝靈涯當時就靈光一閃,對寧萬籟說:“這不會是陳蔓的母親吧?”

寧萬籟也沒仔細看阿姨的臉,想不起來是不是和陳蔓相像了,但也道:“有可能,除非那麼巧一棟樓的鄰居辦白事。”

他們跟在婦女後頭,上了五樓,見她停下來,果然是在陳蔓家裡。

陳母開門看到那倆小夥子在身後止步,還不解。這小區很多房子租出去了,她看到他們也上來都沒在意,還以為是新來的租戶,怎麼停在他家門口。

“請問,您是陳蔓的母親嗎?”寧萬籟問道。

陳母麵露異樣,“……我是,你們是?”

這兩個人她絕不認識,陳蔓去世也幾年了,難道有生前的朋友,這時候才找來?

“方便進去聊聊嗎?我算是陳蔓的朋友。”寧萬籟說道,看陳母有些不信任的樣子,又道,“有些關於她的事想和您商量。”

陳母本來還覺得這倆小夥子精神帥氣,樓下還想幫忙,應該不太像騙子,可是寧萬籟這話一說,她立刻覺得像是詐騙了,臉色一沉,伸手關門,“你怎麼不打聽清楚,我女兒前幾年已經去世了,你還想商量什麼事!”

謝靈涯一抵門,說道:“當然是商量她的婚事!”

陳母動作一頓,疑惑地道:“是孫先生讓你們來的嗎?”

他們要給陳蔓結陰親的事,隻告訴了少數親戚,因為辦冥婚時還要人做送親吃酒的貴客。

“我說了,我是陳蔓的朋友。”寧萬籟又強調道。

這時候,一個男子從屋內出來,“這怎麼了?誰啊?”

“他們說是蔓蔓的朋友,想商量蔓蔓的婚事。”陳母說著,心中仍是驚疑不定,不過看丈夫在家,也沒那麼緊張了。

陳父看看他們,倒是沒想那麼多,這光天化日的,能做什麼,“那就進來說唄。”

陳母隻好把他們讓了進去,但沒關上大門。

謝靈涯看到他們家中還擺著一些紙紮的房子、電腦之類的,按照習俗這些應該是男方送來的。

另外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正趴在沙發上睡覺,想必是後來領養的小孩了,陳母把孩子抱進了房間才出來。

“你們是蔓蔓生前的朋友?”陳父問道。

“是朋友,但不是生前交的。”寧萬籟說道,他有點緊張,到底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陳父和陳母一下無語了,覺得寧萬籟胡說八道。

“他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謝靈涯在旁解釋道,“所以認識了二位的女兒,也是陳蔓告訴他自己要被迫結陰親的事情。”

謝靈涯這個“被迫”兩個字,讓陳父陳母一下沒了猜忌他們的心思,非常沒底氣地說:“蔓蔓去世了,一個人怪孤單……孫先生說這個……我們也是為了蔓蔓好。”

“據說二位根本就不迷信鬼神,連超度都沒做過,又怎麼會因為考慮孩子孤單,操辦這種事情呢?”寧萬籟一提起來就有些不悅,“恐怕你們心裡覺得人死如燈滅,放著也是放著,辦了還能賺點錢。”

他們不迷信的事情是陳蔓告訴寧萬籟的,這時臉色都是一變,“你胡說什麼!”

陳父本來還讓他們進來聊,這時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想趕人。

“你們自己心裡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陳蔓親口告訴我,你們根本不信的,隻是拿了人家的好出去。”寧萬籟說道,“就算她去世了,也不能擅自用她的婚事牟利吧!”

謝靈涯按了按寧萬籟,說道:“二位,你們之前可能不相信世上有鬼魂,所以孫慶祥沒花什麼力氣就讓你們同意了。我們來也是想說明,陳蔓確實以另外一種形式存在著,而且她內心十分不願意和孫慶祥的兒子結婚。你們是否能考慮一下,暫停婚事,我們相信你們二十多年感情,應該不會忍心讓她死後那麼痛苦吧。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設法讓你們見到陳蔓,親口問一問她。”

陳父和陳母臉上燒得慌,謝靈涯的話比寧萬籟委婉一些,但還是那個意思。他們又怕謝靈涯說的是真的,又想知道陳蔓是不是還有思想,而且不願意。

沒錯,最初孫慶祥找他們時,他們是覺得很無稽,拒絕了的。但是孫慶祥提到願意給一筆彩禮錢,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了。家裡還有個小孩,想著辦個冥婚,可能沒什麼影響,最終就還是同意了。

對那少數親朋他們都說改變了思想,還是怕女兒孤單,但是被寧萬籟說穿,不管世界上有沒有鬼,都實在難堪。

謝靈涯看他們神情,好似也鬆動了,就對寧萬籟耳語幾聲。他那靈官神目不能給彆人開,因此借寧萬籟的身體召喚陳蔓來。

寧萬籟是個生無常,很適合請鬼上身,他雖然沒做過,但是謝靈涯提前傳授了他方法,按部就班就是。

寧萬籟點了三炷香,口中含上七粒糯米,口念咒語,點出陳蔓葬身之地,然後猛然昏死過去,渾身僵直發涼。

陳父和陳母其實都在猶疑之間,看寧萬籟一下厥過去了,死了一般,嚇得都想叫救護車了。

“沒事,等等。”謝靈涯說了一句,剛說完幾秒,“寧萬籟”就緩緩蘇醒了。

“寧萬籟”翻身起來,左手手指在右手上捏了幾下。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把陳父和陳母都看呆了。陳蔓生前有腱鞘炎,手經常疼痛,所以平時有事沒事就揉揉手。

“寧萬籟”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態,都和陳蔓幾乎一模一樣!

這時,“寧萬籟”看到他們,也神情複雜地喊了一聲:“爸,媽。”

陳父陳母都有些不敢答應,“你,你真的是蔓蔓?”

“嗯。”陳蔓對父母的態度有些彆扭,說她心裡沒有怨肯定是不可能了,但平靜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我小的時候,咱家住在老房子,媽媽帶我到鄰居奶奶家做客,她家的門是鬆的,我一個用力,整個就摔了出去,在下巴上磕了個口子,當時媽媽還笑了,後來才發現我臉上都是血,鄰居奶奶就拿了創口貼來。”

這件事沒什麼人知道,陳蔓下巴現在還有細細的疤痕,她把細節說出來,陳母臉上的肌肉都顫抖了。

即便給陳蔓結了陰親,他父母也不大相信人死後會變鬼,直到這時候陳蔓上了寧萬籟的身。

從那些外人不知道的細節,到說話的速度、節奏,分明就是他們的女兒。

陳父陳母的三觀被顛覆之餘,也不禁大為愧疚,陳母哭了出來:“蔓蔓,媽媽對不起你。”

陳蔓神色還是有些冷淡,她已經哭了太久,這時候實在哭不出來了,隻吩咐道:“媽媽,我真的不想嫁給孫慶祥的兒子,我知道我死了,沒有真金白銀可靠。但你們如果能記著二十多年的情分,就放過我吧,我會真的感激。”

說完,那三炷香也差不多燃到了儘頭,寧萬籟的身體往後一倒,陳蔓離開了。

等寧萬籟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就看到陳母已經泣不成聲了,陳父也一手捂著臉,十分愧疚的樣子。陳蔓的話,讓他們心裡太難受了,恨不得現在就把收的定錢還出去。雖然一時財迷心竅,但夫婦倆到底還是對女兒有感情的。

寧萬籟剛才也能聽到他們說話,這時問道:“現在你們相信了吧?”

陳母低聲說:“老陳,我們還是……”

“不要了不要了。”陳父一臉痛苦地道,“不結這個親了。我把東西都退了。”

謝靈涯問道:“他就送了這些紙紮嗎?”

陳母說道:“還有幾張紙。”她從抽屜裡翻了出來,拿給謝靈涯看,“好像是婚書。”

那是幾張手寫的冥婚文書,都是毛筆寫的,謝靈涯翻開一張文書,隻見上麵寫著雙方姓名、證婚人等信息,還有幾行字:

爾既早逝,獨寢泉宮。未經婚聘,死亦孤零。兩姓和許,以結冥婚。擇卜良時,禮就合吉。

後麵還寫明了吉時的具體日期,雙方合葬。

另有祭墓文、敬告鬼神等文書,全都是文言寫的,應該是孫慶祥的手筆,全文悲涼又肅穆,將婚禮與冥儀的氣息融為一體。

“已經下了婚書?”謝靈涯神色嚴肅,“幸好婚書還沒燒了,要趕緊取消,這隻差最後一步遷葬了,放在以前,你女兒都是半個孫家鬼了。”

“應該沒事吧,我現在就給孫先生打電話。”陳父把手機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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