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覺得,這些儀器和管子,是一隻來自異世張牙舞爪的巨獸,要將她從這個世界上奪走。
他不能坐視不管。
最後一個句號和江容的頭一起落在紙上,他睡著了。
顧小文醒過來的時候,是被手機的聲音吵醒,今天是她正式要跟著顧城,以總裁特彆助理的身份去顧氏企業的第一天。
她不能遲到,但是屋子裡的光線太暗了,她直接睡過了頭,連鬨鐘的聲音都沒聽見,顧小文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一覺,沉的要陷進沙發裡。
電話接通,裡麵是來自顧城的壓著怒火的聲音,“你不是說今天要跟我去公司?現在幾點了,人呢?!”
顧小文驚坐起來,從沙發上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她沒有看到江容,在樓下碰見汪蓮華,汪蓮華不驚訝她在這裡,昨晚上的動靜汪蓮華也聽見了。
“小文,吃點東西再走……”
“不了!來不及了,汪阿姨你幫我跟江容說一聲,我去上班啦!”
這時候其實不晚,還不到早上七點半,但是作為進公司的第一天,顧小文在沒有足夠的威望和沒有搞定顧氏企業的所有股東之前,隻能以總裁助理的身份,讓顧城帶著她進公司。
即便現在顧城手裡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都已經在顧小文的名下,她才是顧氏企業最大的股東。
不過她不急著“登基”因為在沒有江山穩固黨羽虯結之前,貿然登基隻會引起朝野動蕩,一個威望全無的帝王,是做不得家國決策的。
顧小文深諳這個道理,所以她給顧城留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讓他繼續在總裁的位置上,一是不把顧城逼得狗急跳牆,二是她頂著顧城的名頭好辦事。
顧小文早就準備好了今天要用的一切,跑回顧家之後,在客廳裡顧城泛青的臉色和湯顏麗哭腫的雙眼注視下,跑回樓上自己的房間,迅速洗漱換衣服。
半個小時,顧小文一身淺色職業裝腳上八厘米高跟鞋,搭配一根亂發都沒有的低馬尾和利落的職場妝容下來,氣場全開,這是她以前慣常做的裝扮,看上去瞬間顯得老了好幾歲。
但是這樣更能壓住人,連顧城看了她的裝扮都忍不住眉梢跳了下。
顧絲絲一身套裙,也在等著顧小文,看到顧小文下來之後,眼睛都直了。
顧小文下來之後,對著顧城點頭笑了下,“爸爸,我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全程一眼都沒有看湯顏麗,但是哭腫了雙眼知道了一切的湯顏麗,卻在用怨毒的眼神看著她,那樣子恨不能當場殺了她。
隻可惜,她不敢。
顧小文在顧城那裡得到的一切,昨天當場就已經立了遺囑,她如果受到的重大傷害或者無故死亡,手上的錢和所有,都會捐贈,而顧城和湯顏麗的事情,會飛得滿天都是。
顧小文走一步想十步,自然想到了反噬,也因此早早做好了防備措施。
不過湯顏麗還是掙開顧城朝著她飛撲過來要撓她,這是顧小文是完全沒有想到的,因此她下意識地抬腳踹了過去,一腳正中湯顏麗的肚子。
顧小文可是穿恨天高如履平地的人,湯顏麗這一下可被踹的不輕。
她捂著肚子後退好幾步跌坐在地上,被驚惶失措的顧城扶起來,顧城看著她的眼神全都是淩厲。
顧小文不想這樣,扯了扯褲子,在顧絲絲尖叫著撲向湯顏麗的聲音裡,對顧城說,“你沒給她吃藥嗎?把她看好了,能不能彆再來招惹我?”
顧小文說,“爸爸,我答應給你的期限裡,再出現這種事情,期限就提前。”
顧城麵色青黑,扶起哭得慘兮兮幾乎掛在他身上的湯顏麗,對著顧小文說,“你先去外麵等著。”
顧小文歎口氣,就去外麵等著,她從來不追敗兵,不落井下石,這一腳實在是自保反應,誰讓這瘋子不吃藥。
不過說起來顧小文也餓了,她捂住了咕咕叫喚的肚子,想念早上汪蓮華擺在桌上的早餐,她來不及吃啊。
顧城和顧絲絲沒有一會就出來了,估計是安撫好了湯顏麗,車子發動,顧城坐在副駕駛,顧小文和顧絲絲坐在後排。
顧絲絲也不知道昨天的事情知道了多少,反正全程穿了背背佳一樣腰杆筆直地坐著,比上課聽講還要目不斜視。
顧小文懶得管她,從包裡拿出顧氏企業目前幾個項目的資料看起來。
直到進了公司,三個人都沒有交流,顧城帶著兩個女兒從總裁專用電梯上了二十層,然後一整個上午輪著開了三個會,顧小文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是出乎顧城意料的是,他以為顧小文隻會用卑鄙手段,沒想到的是她無論什麼,上手都快得很。
不光是快,顧城甚至有心專門在會上為難她,介紹她是自己的特彆助理之後,要她針對現在顧氏企業的其中的一個項目在會上發表看法。
顧小文才進公司半天,根本不了解,但是她居然真的泰然自若地走上前,然後隻迅速掃了一眼文件,就根本不需要任何輔助的影像,直接把這個項目的利弊全都說得清楚明白。
沒有一丁點新入職的忐忑和對於下麵各部門主管意見的妥協,半個小時,不光把這項目透徹地分析了一遍,還初步敲定了下麵的運行走向,並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讚成票。
中午休息時間,顧城站在二十層的辦公室裡麵,頭頂冒虛汗。顧小文就在他一玻璃之隔的小辦公室吃外賣,他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特彆助理”。
她的觀點一針見血,對市場的敏銳度也很高,她根本就是天生的領導者,無論是煽動情緒帶動思維,鼓勵式詢問各部門主管意見,還是以退為進,都做得遊刃有餘。
顧城到現在才真正地意識到,她有備而來的,不隻是昨晚上那場讓他一敗塗地的豪賭。
顧小文工作起來也是個狂人,但是她不忘了在吃飯的間歇,用專用手機和江容發視頻。
視頻裡隻能看到江容的手,一直在鼓搗一隻耳的耳朵。
“你有帶著它去轉轉嗎?”顧小文問。
江容回答得很簡短,“去了。”
顧小文問什麼他都回答得很簡短,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沒什麼區彆,顧小文說得多,他說的少。
“你今天怎麼沒有去上學?”顧小文說,“你都接到學校通知好幾天了,為什麼不去?”
江容這次隻說了一個字,“困。”
顧小文笑起來,“你還因為那個毯子跟我生氣嗎?我睡得倒挺好的,你的小毯子真舒服。”
“沒有,是嗎。”江容說。
“沒有還生氣就好,你彆光拍狗,你把攝像轉過來,我想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江容問是這樣問,但還是轉過來了。
視頻裡出現江容的下巴,他是真的不會找角度,但是居然把這個角度也撐住了,得虧是長的好。
“好敷衍啊,好歹把手機往上抬一抬,給我看看正臉。”
“為……什麼?”
江容抬起手機,直視著顧小文問。
正午陽光順著樹縫隙灑下來,在江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讓他顯得格外的夢幻,開了濾鏡一樣。
顧小文撐著手臂對著他說,“還能因為什麼?我想你了唄。”
她說得很自然,但是也很曖昧。
江容聞言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顧小文問他。“那你呢?”
“什麼?”江容問。
“想沒想我?”顧小文把最後一口飯塞進嘴裡。
本來冷了,不太好吃。
但是手機畫麵一晃,江容的臉沒了,一片黑,他的聲音還是透過聽筒傳過來了。
他說,“想。”
顧小文嘴裡的冷飯頓時裹上了一層厚厚的蜜,把她j得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