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企業最興盛的那個時候,他手裡握著股權,那是躺著賺錢,本來能美到死的一件事,可偏偏先是女兒白血病,掏空了存款,女兒去世之後,妻子食道癌又開始折騰。
靳興國好像在此期間,還出過一次車禍撞了人賠了不少,妻子也離世之後,現在他老娘又患上了尿毒症。
老天爺似乎格外地“偏愛”他,連續不斷地家人重病,掏空的不光是他的錢,還有他的精神和他支撐風骨的骨髓。
他是因為挪用公司的錢和顧城分道揚鑣的,出手了股份之後開了家店,也沒賺著,最後輾轉到了這小區的門口,開了個小超市維持度日。
人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不過是少年喪母,中年喪伴兒,晚年喪子。
對於靳興國來說,雖然順序有所不同,但是全他媽的攤上了。
之前不知道在哪裡弄了點錢,想要插隊給他老娘換個腎,結果還被顧小文給錄下來了,現在那個劉建業被吊銷醫生執照,給劉建業的錢要回來了,但換腎的事情也沒影了。
至於去住院排著,小醫院不能做這種器官移植手術,大醫院,比如許雙待的那個醫院,也實在是住不起。
顧小文站在門口,歎息了一聲他是真的慘。
但也沒有對於當初把他拜托劉建業辦的那件事給攪黃了愧疚。
就劉建業那種人,他就算是拿了錢,也不會辦事兒的,他根本就沒那個能耐。
不過顧小文倒是能給靳興國個希望,就看他肯不肯給她辦事兒了。
“你在這裡等著我。”顧小文跟江容說,“我不鎖車,你彆亂跑……好吃嗎?”
顧小文說,“都蹭鼻子上了。”
她傾身給江容擦鼻子上的烤冷麵醬汁,江容點頭,“嗯。”
“好吃!”
“我之前……也吃過。”
顧小文抽了張紙擦手,動作頓了下,看著江容問,“又是你之前女同學給你買的?”
“你到底有幾個好同學?”顧小文哎了一聲,“你知不知道,女孩子也不隨便給人買吃的啊。”
江容先是點頭,但是很快看著顧小文又搖了搖頭。
他捧著一次性餐盒,暫時放下,抿了下唇,說,“沒有。”
“沒有女同學。”
他看向顧小文,“之前也沒……沒有。”
“嗯?”顧小文挑眉。
江容咽了口口水,說,“卷餅,還有,這個。”
他說,“我,”
他看著顧小文的眼睛,看著顧小文的臉,有些恍惚地說,“我在夢裡吃過。”
“味道是……是一樣的。”
“夢裡吃過,”顧小文靠著車座笑起來,“你做夢吃了東西什麼味兒你還記著?”
“你可真好玩,我做夢吃東西都沒滋味兒啊。”顧小文伸手撥了下江容的頭發,逗他,“那夢裡吃了,誰給你買的啊?”
“是不是女的?”
江容視線從顧小文臉上錯開,看向車窗外,胡亂點了點頭。
顧小文拍了下方向盤笑起來,“還真是女的,小姑娘?好不好看?”
“哎,江小容,”顧小文扳著他的臉轉過來,“你那天連話都不讓我說完,你是不是嫌我?”
“你夢裡有個好看的小姑娘,你喜歡的?”
江容瞪著眼,搖頭搖得撥浪鼓一樣。
他嘴唇顫了顫,急道,“不是!”
“不是!”
“我沒有……沒喜歡誰。”
“我……沒,沒啊。”
江容把手裡的一次性餐盒都給捏癟了,扭頭看著顧小文,生怕她生氣。
“夢裡也是你!”
“我夢裡,”江容深吸一口氣,身體輕顫著說,“沒有彆人。”
“沒有。”
他說,“都是你。”
江容不喜歡自己有病,但是他不能自控,他想到那些夢,那些亂七八糟的夢,他也控製不住自己想去記錄。
但都很不……不快樂。
那些夢裡的一切,都不是快樂的,一切都灰蒙蒙的。
之前還隻是他一個人,有個女人一直沒有臉。
但是就在前幾天,有了臉。
那些和他唯一有交集的女人,都有了臉。
是顧小文。
全都是她。
江容不想和顧小文說這些,他知道這樣的夢,沒人會喜歡,不正常,何況夢裡也沒什麼好的。
但是顧小文這麼問他,問他夢裡是不是有彆的女人,他就隻好承認。
江容很緊張地捏著餐盒,用來紮冷麵吃的木簽子,都要紮到他的手指了。
顧小文抽下來,看著江容突然緊張的樣子,輕笑,“逗你玩呢,緊張什麼,我還能霸道得連夢也不讓你做麼。”
“什麼都是我?”顧小文捏著木簽子咬在嘴裡,“你也不至於怕我怕得的要這麼說啊。”
“真的!”
江容看著顧小文,不,應該是說是瞪著她。
眼圈都因為激動紅了。
他邊點頭,邊加重語氣說。
“我的夢裡都是你!”
顧小文咬著木簽子看著江容,在他無比認真的神情下,微微眯了眯眼。
“容容,”顧小文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聲音很輕,帶著誘哄,“你知道一個男的,說他夢裡全都是一個女的,代表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