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位流氓頭子已經將北佳看了個清清楚楚。他本是帶著一幫擁躉路過這家店,但是看到北佳之後瞬間改變了注意,直接帶著人走進了大棚,徑直朝著北佳坐的那桌走了過去。
這人叫周誌鴻,和北佳同歲,上完初中就輟學了,開始跟著社會上的一幫流氓混日子,每天乾的事主要就是打群架和收保護費,後來混出頭了,成了這片有名的混混頭子,手下也有十幾個小混混,主要經濟來源就是這條夜市,夜市上的每家商戶都要按月向他交付保護費,不然他就天天帶著人來砸場,搞得人家做不成生意。
曾經也有人去公安局報案,但是周誌鴻被抓後沒幾天就被放了出來,緊接著就帶著人去報案的那位店主的店裡砸場了,而且還是報複性的砸場子,不僅不讓那位店主開門做生意,還天天騷擾人家妻女,直到把那家人逼得關門搬家才罷休。
後來大家才知道,周誌鴻有個姑父是渝城某知名食品公司的老總,在渝城有點勢力,所以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胳膊擰不過大腿,從此之後這條夜市上的小店主們再也不敢反抗周誌鴻了,雖然不甘心,但為了求個平安,隻能每月按時交納保護費,畢竟都是小本生意,誰也經不起他這種折騰。
周誌鴻帶著人走進大棚後,不少本地人都認識他,也都知道他是座瘟神不好惹,為了不招惹是非,放下筷子就走,原本一座難求的飯館 瞬間變得清清冷冷。
北佳也想走,但是卻被周誌鴻帶著人圍堵了起來。
梅鎮比較小,隻有一所初中,周誌鴻和北佳是初中同學。從上初中開始周誌鴻就天天騷擾北佳,但當時他年紀小,又是在校生,還沒那麼大的膽子乾出什麼出格的事,後來初中畢業後輟學了,跟著社會上的那幫流氓混,膽子越來越大,懷心思也越來越多,追求北佳的手段也從天天送東西變成了變態性的跟蹤尾隨,嚇得北佳每天晚上放學的時候都不敢自己回家,幸好她爸就是校長,能天天接送她上學,不然她真的連學校都不敢去了。
但是北立民也不是天天都能陪著她上下學,在北佳上高二的時候,北立民被市教.育局派去西輔一中交流學習一周,那一周是常春紅陪著女兒上下學,但有天半夜北佳的姥姥突然犯心臟病住院了,常春紅連夜回了娘家,那天早上隻有北佳自己上學。
梅鎮中學早自習六點半就開始了,北佳每天早上六點就要從家走,天色還是一團黑,小鎮上靜悄悄的,幾乎沒什麼人,走路的時候甚至能聽到腳步的回音。
北佳不怕黑不怕鬼,隻怕周誌鴻會突然出現,幾乎是一路小跑,還在心裡自我安慰:“這麼早他應該還沒起床,不會來找我。”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她剛跑到路口,身後突然傳來了周誌鴻的聲音:“佳佳,上學啊。”
他的聲音很輕,在漆黑又寂靜的鎮子上顯得有些詭異,北佳嚇壞了,拔腿就跑,然而還沒跑出去幾步,周誌鴻就衝到了她身後,一手捂著她的嘴一手把她往旁邊的胡同裡拖。
北佳想喊又喊不出口,又驚又怕,邊哭邊拚命掙紮,但是她的力氣太小,完全不是周誌鴻的對手,即使拚勁全力也沒能阻擋周誌鴻的步伐,就在她即將被拖進胡同的時候,路邊忽然出現了一輛轎車,車燈照亮了黑暗,車主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萬幸的是車主是個好人,立即停車下車,怒吼了一聲:“乾什麼呢?”同時拔腿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車主是個將近一米九的中年男人,長得又高又壯,周誌鴻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北佳這才得救,不然後果簡直難以想象。
當時周誌鴻眼瞧著煮熟的鴨子飛了,還惡狠狠地威脅那個男的彆多管閒事,不然一定會找人弄死他,但是男人絲毫不懼,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本警官證,周誌鴻這才明白自己得罪錯人了,拔腿就跑,但是未遂,直接被那個男的摁地上了,還被銬住了雙手,帶回了警局。
但是那個時候周誌鴻還沒成年,又是犯罪未遂,外加家裡有關係,批評教育了幾天就被放出來了,可這件事卻成了北佳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從此之後再也不敢一個人走夜路,而且一看見周誌鴻就害怕的不行。
發生這件事後,常春紅非常自責,覺得是因為自己這個當媽的沒保護好女兒才讓她差點遭害,但自責地同時,她又氣得不行。
常春紅是典型的小鎮婦女,性格溫柔熱情的同時又潑辣得很,直接去周誌鴻家門口罵街了,把周誌鴻的祖宗十八輩挨個問候,罵聲震天,幾乎整條街都能聽見。
周誌鴻他媽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還反過來罵北佳不要臉勾引她兒子,氣得常春紅直接跟這娘們兒打起來了,最後還是派出所民警過來了才把這兩人拉開。
派出所判定的結果是,周誌鴻他媽必須要公開對常春紅和北佳道歉。
其實派出所這樣調解也是夾帶了些私心,因為他們早就看周誌鴻不順眼了,明明是個無惡不作的小流氓,卻又拿他沒辦法,隻能用這種方式教訓他們一家,同時也為了給北校長出氣。
北立民是中學校長,小鎮裡幾乎有一半人都是他的學生,包括派出所和公安局的大部分警察,也因為北立民在梅鎮的聲譽德高望重,這件事還引起了當地教育.局的重視,周誌鴻的姑父一看事情鬨大了,就警告了周誌鴻讓他安分點,周誌鴻他媽也乖乖道歉了。
這件事看起來是劃上了一個句號,但周誌鴻對北佳的騷擾卻依舊沒有停止,隻不過沒有之前那麼猖狂了。
自從這件事發生後,為了女兒的安全,北立民和常春紅兩口子再也不敢讓女兒單獨一個人上學,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北佳去西輔上大學,但是每 當她放寒暑假回家的時候,還是不敢在天黑的時候一個人出門。
她今天之所以敢來夜市吃飯,就是因為有徐臨風陪著,而且周誌鴻也不是天天晚上都會來夜市,鎮子上的人都知道他有固定的收保護費時間——每月的一號,除了這天他基本不會來,所以常春紅才會放心的讓女兒帶著徐臨風來。
但是沒想到冤家路窄,北佳還真的遇到了周誌鴻。
周誌鴻也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北佳,還是單獨一個人,心裡一下樂壞了,帶著人把她圍住之後,笑眯眯地看著她,語氣輕佻又猥瑣:“佳佳,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也不跟哥哥說一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北佳現在還是害怕周誌鴻,想趕緊遠離這個人,但又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害怕,不然周誌鴻一定會更猖狂。她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惶恐,麵不改色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本打算直接去找徐臨風,然而周誌鴻卻用力地摁住了她的肩頭:“準備去哪呀?哥哥送你去。”
“你彆碰我!”北佳渾身起雞皮疙瘩,用力地推開了周誌鴻的手。
梅鎮附近的人都知道周誌鴻是個不好惹地狠角色,所以也沒人敢見義勇為,生怕被報複,周誌鴻就像是個土皇帝,更加肆無忌憚了,直接把手搭在了北佳的肩頭。
北佳真的快被嚇哭了,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單獨上學的早晨,一邊掙紮一邊歇斯底裡地大喊:“徐臨風!”
這個位置在最角落處,又圍了一圈小混混,徐臨風站在店裡麵,原本沒看到北佳,但是聽到她的聲音後立即朝那幫人衝了過去,順手從桌子上抄起了一個啤酒瓶,短短幾瞬間就衝到了那幫人麵前,抬腳踹翻了擋在最前麵的一個小混混,同時“砰”的一聲砸碎了酒瓶,下一刻就把鋒利的玻璃口抵在了周誌鴻的脖子上,神色陰冷地啟唇:“鬆手。”
周誌鴻橫行霸道慣了,哪見過這種上來就要命的狠人,當即就被嚇得麵色蒼白渾身發抖,立即鬆開了北佳,還衝著徐臨風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誤會……大哥……都是誤會。”
徐臨風麵色鐵青,直接抓住了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往牆上撞,一下子就把周誌鴻撞得頭疼欲裂兩眼發黑,緊接著他又拎起了周誌鴻的後領,像是拖麻袋一樣把他扔到了桌子上,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死死地摁到了桌子上。
在眾人驚恐的尖叫聲中,徐臨風麵無表情地抬起了手裡握著的啤酒瓶口,玻璃斷麵尖細鋒利,猶如一把匕首。
他不是暴力狂,也不是偏激分子,卻是個錙銖必較的守護者,從小就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所以性格中已經形成了自我保護機製——絕不允許任何人侵犯他所守護的東西,不然他一定會報複,更何況這次被欺負的是他喜歡的姑娘,是他的女人。
周誌鴻意識到了徐臨風想要乾什麼,被嚇得麵無血色驚呼大叫,拚了命的掙紮卻無法撼動徐臨風分毫,他的手就像是鐵焊的一樣禁錮在周誌鴻的手腕上。
北佳沒想到徐臨風會這麼狠,而且她也知道周誌鴻是個不好惹的瘟神,怕徐臨風被毀了前途,驚聲尖叫著阻止他:“快停下!”
徐臨風正要落手,聽到她的聲音後猶豫了一瞬,最終把破碎的啤酒瓶子紮在了周誌鴻的指縫間,但周誌鴻依舊被嚇得不輕,甚至不敢睜開眼睛,隻知道吱哇亂叫,但是叫了半天也沒感覺到疼,睜開眼一看,驚喜的發現手還在。
徐臨風冷冷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警告:“以後你要是再敢碰她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言畢,他才鬆開了周誌鴻。
周誌鴻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半天才緩過來勁兒,然後才發現周圍的人全在看他的笑話,當即怒火叢生,以前從來都是他這麼對彆人,誰敢這麼對他?強龍還不壓地頭蛇,這家夥再牛逼也是自己一個人,他有這麼多人,還有姑父罩著,怕什麼?
清醒之後,周誌鴻惡狠狠地瞪著徐臨風,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徐臨風神色淡漠語氣清冷:“行,我等著。”
周誌鴻怒上加怒,衝著自己的一幫擁躉喊道:“給我往死裡打,打死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