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跑到石圈時,平大才和阿力等人都在那兒緊張地守著,一見到傅有珩就急切道:“莊主,它們好像犯病了。”
犯病?傅有珩湊上前去,隔著外圍的竹柵欄和內圈的石欄望過去,隻見那一頭頭已經趨近壯年體型的野豕喘著粗氣,低沉滾動在喉嚨間的啼吼聲反映著它們本為野獸的事實。
野豕大概知道一群人正在圍觀自己,變得更憤怒暴躁,不斷地刨地,有的還往牆上撞。
炎炎日浪帶著臭氣襲卷眾人,傅有珩卻麵不改色,仔細端詳了一陣,出聲道:“阿力,你們三個去水溪取幾桶水來。”
因為地形所限,並不是全麵覆蓋活水,特彆是飼養雞鴨野豕的地方,與澆灌、食用、洗漱的水又必須分開,以防汙染水質。
故而,這些野豕沒有充分的清涼泉水滋養,眼下狂躁不安的樣子多半是是陷入了中暑狀態。
山莊裡各個都能吃苦耐勞、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好幾桶水提了過來。
“天氣太熱了,石棚不散熱,這些大家夥是中暑了,給這滾滾熱氣悶的。”傅有珩與自己身邊的幾人解釋道,自己先提起一桶水,推開竹柵欄,兩三步走進去,隔著齊腰高的石欄,將水倒入石棚內的地麵上。
隻見那冷水很快濡濕了地麵,野豕也被蹄下的水轉移了注意力,前肢刨著水,“轟”地一聲躺在地上,扭動著龐大的軀體,將自己打濕。
大夥兒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它們是缺水了,看來以後要日日給野豕補充水分,好讓它們降降溫。
阿力等人也抬起水桶,往其餘兩個欄舍裡倒水,給每頭野豕倒足了兩桶水,它們才徹底安靜下來,在泥水裡一喘一喘的。
擔心著它們發狂四處衝撞的家丁們也鬆了一口氣,還是莊主有辦法。
“是我疏忽了,莊主,以為它們皮糙肉厚的,竟然沒有及時補充水……”負責飼養豚豬野豕的婦人山芽歉然道,她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急得不行,匆匆找來了管家的。
“沒事,我也考慮不周,忘記這回事了。”傅有珩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問題,“若是下來還有什麼突發情況,可直接與我說,不用擔心,我不會隨意責罰你們。”
“近日天氣悶熱,蛇蟲鼠蟻騷動亂竄,你們下田進林地裡都要小心些,路過雜草濃密的地方,千萬記得要先用長刀探探路,彆貿貿然踩踏了蛇……”傅有珩又再次交待。
“好,全聽莊主吩咐。”
“一定注意,莊主有心了。”
莊主是實實在在地關心著他們,親自做了長刀分發給每一個人,就是怕他們在田地林間出現意外。
而且,天氣熱了,傅莊主還變著花樣兒請他們吃涼拌黃瓜、草莓牛奶、蔬菜沙拉,這麼好的主家,得是他們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兒才能遇到啊。
回到正堂後,達揚詢問起有無大礙,傅有珩搖搖頭,與他們解釋了一番:“野豕不好馴服,家養也得繁育好幾代才能有溫順的性子。它們體型大,天氣熱了稍不留神,缺水不通風都能叫它們中暑。”
達揚恍然:“原來如此,你這是下了決心想要全麵鋪開,種養相合啊?”他心裡想,莫非,這家夥早已經對他們的草原牛羊“蠢蠢欲動”了。
這真是下得好大一盤棋啊。達揚不得不佩服他這小老弟,但是又心甘情願與他往來交易,沒辦法,誰叫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正是,既然有良田萬畝,又有勤勞勇敢的百姓們,為何不為他們做些努力呢。”傅有珩說的話倒是令在場的人愣了一下,“吃上多種多樣的五穀雜糧和瓜果蔬菜,時不時能吃一頓肉,能吃得飽、吃得好,那不是造福萬千百姓嗎。”
滿腔熱血的草原男兒一聽,胸口一震,忽然道:“傅莊主胸懷天下,實屬我輩楷模!”
“是!我們能與莊主相識,也是榮幸!”
“隻要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傅莊主可以說一聲。”
達揚都還未說話,就見這些小子恨不得拍胸膛表忠心的樣子,哭笑不得,隻好清清嗓子,直奔主題說:“那,傅莊主可有意願飼養奶牛?”他既然已經開始采買牛乳了,遲早會發展壯大“奶茶”事業,想必不久的將來就會與他商量采買奶牛的事情了。
達揚知道,這人能用後院養豚豬、養耕牛的,還有什麼事兒是不可以的呢。
傅有珩沒想到達揚還如此直接開門見山,毫不留情地直指出他內心的想法。
“咳咳……”傅有珩虛掩著杯蓋喝了口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確實有此想法。”
“不過這事兒對你們族內來說,應該是件大事,我還沒想著這麼突然與你說。這……呃。”
達揚哈哈笑起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傅莊主被戳穿心事後扭捏鬱悶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無妨,既然已經朋友,一切自然可以好好坦誠訴說。今年的牛已經有主了,待年底若是有新生牛犢,我給你留著,到時候再來與你商量價錢罷。”
草原上大夥兒是一起放養牛羊的,但其實都已經具體分到了每戶人家裡,每每宰殺牛羊時,主人家能分到最多,剩下的則有族長再次分配給眾人。
新生牛羊幼仔滿月後就會分到各戶人家裡,故而作為族長的達揚也沒有分配權了。
傅有珩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居然如此爽快地答應了要賣牛羊給他。
看出傅有珩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達揚解釋道:“這並不算什麼,隻是以往彼此的條件都差,中原百姓與我們向來也隻有以物換物、萍水相逢的關係。”
“我想,京城那兒大門大戶肯定都有家養的奶牛專門供以鮮奶,北方草原屬國年年都有進貢成百上千的精良牛馬到朝廷……”他們離皇城極其遙遠,天南地北的,在疊巒重嶂地域的偏遠草原,連京城都沒踏入過,更彆提進貢了。
達揚他們那片草原,甚至沒有一個統一獨立的屬國,都是分散小部落,即便是因為天災一夜滅亡了,史書上都不會有任何記載……
傅有珩聽完,心裡泛起一股感動的情緒,他的草原朋友相當坦誠真摯。
“好,那可說定了,我等著。”傅有珩鄭重點頭與他定下口頭契約,“看來,得加倍努力掙銀兩了。”不然連牛都買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