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年後,已經是全球級超大型食品供應商外加開發集團董事長的葉棠坐在田軍的床邊,握住了田軍的手。
“爸爸,你在看什麼?”
感覺田軍的目光穿透了自己,看向了十分遙遠的地方,葉棠忍不住微微笑著問。
田軍收回目光,溫柔的視線落在了女兒的臉上。
“我在看你呀……”
“我?”
田軍微微頷首。他試圖反握住女兒的手,手上卻使不出力來。於是田軍的視線滑落在女兒的手上。
想著女兒的手還是沒變,還是這麼小的他咧開了嘴,笑道:“我在看三歲的你、四歲的你、五歲的你……一直看到現在的你……”
回憶就像是有溫度有觸感有香氣的畫卷。這些畫卷鋪開在田軍的眼前,讓他看到了女兒成長的軌跡。
都說人死前會看到走馬燈,會在走馬燈中回顧自己的一生。
雖然田軍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走馬燈,而是女兒成長的軌跡,但他已經有預感,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甜甜,爸爸這一生,沒有虧待你吧?”
田軍有點不安。
不是因為他有自覺為女兒做得太少,而是他為女兒做得越多,就越是怕自己還是虧欠了女兒。
“爸爸怎麼可能虧待我呢?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葉棠像小女孩兒一樣笑了起來,眼睛有些紅紅的她緊緊握住爸爸的手,像是隻要這樣就不會讓爸爸離開。
“是麼?那爸爸、就沒有遺憾了。”
連女兒手心裡的汗水與溫度都已經感覺不到了的田軍放心下來似的長出一口氣,跟著轉過頭來看向了天花板。
“啊……”
“爸爸?”
見田軍睜大了眼睛還張大了嘴巴,葉棠眉頭皺起,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娟兒……”
田軍的眼淚簌簌而下。鬆開女兒的手,他從垂垂老矣的身體中一步踏出,握住了那隻曾經沒能握住的手。
“娟兒你來接我了嗎?”
“你終於來接我了……”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老人閉上了眼睛,淚水從他的眼角順著他臉上的皺紋蜿蜒而下。葉棠也萎頓在了座椅上。
兩隻手一左一右地從葉棠的身後伸出,原來是魏巍與阿法納西。
不複幼時的單薄纖細,阿法納西已經成長為了優雅俊秀的成年男人。魏巍更是人如其名,有種高山仰止的氣質。
拉著葉棠轉了個身,讓葉棠能將頭埋進自己懷裡,阿法納西輕輕地拍著葉棠的背脊。魏巍也用身體遮擋住其他人凝望葉棠的視線。
葉棠並沒有馬上就流出淚來。她輕輕吸了口氣,試圖咬住嘴唇,卻被魏巍用手指製止。
“想哭就哭吧。”
像是被魏巍的話打開了眼淚的閘門,葉棠的淚水洶湧而出,一串串地落在了阿法納西的胸口上。
五十年的陪伴,五十年的相處,田家父女相依相伴,一起度過了五十個美好的歲月。
這中間有過妮娜對田軍芳心暗許、追求田軍,田軍最終還是拒絕了妮娜,選擇已逝的王鳳娟。也有過田軍想把魏巍和阿法納西扔出自家店門,卻礙於倆小子長得又高又大而隻能拿著掃帚拖把趕走兩人。
葉棠找回自己表情那一天,田軍高興壞了。他拉著女兒又哭又笑,連遞來紙巾的魏巍說:“爸,你趕緊擦擦。”時都忘了怒吼:“你叫誰爸呢!?”
那天,阿法納西給葉棠還有田軍拍了一張父女合照。
照片上的葉棠笑意淺淺,眼眸深深。站在女兒身邊叉著腰,田軍咧著嘴露出了大白牙。阿法納西和魏巍則各占了左邊和右邊,一個比著剪刀手,另一個隻拍到半個腦門兒。
這張合照始終陪伴著田軍,此後也陪伴了葉棠一生。
咱家女兒三歲半(完)
-
-
-
-
-
睫毛微微顫動著,葉棠微微掀開眼皮,從沉睡中甦醒過來。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人,也不是天花板。她最先看到的是玻璃與玻璃中半透明的液體。
她被困在了一個類似玻璃罐的容器裡,整個人就像是浸在糖水裡的果肉罐頭。
葉棠一張嘴就在半透明的液體裡吐出一連串的氣泡,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也開始湧入她的腦中。
這具身體的原主名叫宋娣,是安寧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也是十裡八鄉唯一一個自力考上985院校,並靠獎學金上了大學的女大學生。
宋娣是家中長女,在她被送去取卵手術的時候,她下麵已經有大弟、二弟,還有在親媽肚子裡的三弟。
現在則是宋娣被取卵後的第三十三年。
是的,宋娣在被取卵後又被送去參與了人體冰凍實驗。而她的卵子,已經有五個從細胞變成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