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飯時間, 梁姝華看見梁澈麵無表情地從樓上下來, 臉色很差,便問:“昨晚沒休息好嗎?”
梁澈搖搖頭, 沒有搭話。
原本打算今晚吃過晚飯之後回清安, 蘇善閒著沒事, 想出門逛逛,梁姝華讓梁澈帶她。
“不用了,他留下陪爺爺, 我自己隨便走走。”
“那你開他的車去吧。”
蘇善還是拒絕:“路不熟, 搭車更方便一些。”
這麼說來也隻好隨她。
蘇善對平奚不熟, 但她知道這裡有個風景區,裡麵開發了蹦極項目, 昨晚查過路線, 距離市區不算太遠, 她自己背著包出門, 打了輛車, 直奔目的地。
半個多鐘頭後,車子駛入大山, 停在景區門口。
蘇善買票填表, 工作人員介紹說,此地除了蹦極以外, 還有彆的極限項目,於是她挑了幾樣,簽完字, 拿著票,精神振奮地往山裡去。
梁澈一路開車跟過來,這會兒也遠遠的跟在後頭,見她穿戴好安全裝備,在兩座大山之間顫顫巍巍地走鋼索,接著去玩玻璃吊橋、速滑,還有高空秋千,最後站到了蹦極台前,準備生死一跳。
蘇善估計嚇得不輕,梁澈見她跟個土撥鼠似的立在懸崖邊上怪喊怪叫,雙腿虛軟,瑟瑟發抖,在跳下去的瞬間飆出了臟話,整個山穀都在回蕩。
瞧那啥樣兒。
他到湖邊等她。
滿眼蒼翠欲滴,工作人員劃著小皮艇接應蘇善,她像一隻被綁在橡皮繩上的小蟲子,蕩啊蕩,終於沒勁兒了,被慢慢放下來。
船靠岸,她抬眼就看見了梁澈。
他朝她走近。
“你怎麼來了?”
梁澈打量她慘白的臉,反問道:“跳崖還不忘罵我,有那麼討厭嗎?”
蘇善撇撇嘴,扶著樹乾歇氣,沒搭腔。
“不舒服嗎?”
“嗯。”
“要不要喝水?”
她擺手:“不要,有點想吐。”
梁澈靠近,手掌輕撫她的背脊:“你這身體素質就彆玩極限運動了。”
“我好得很。”
休息了一會兒,梁澈見她依舊雙腿發軟,於是蹲下,說:“上來吧,我背你走。”
蘇善也沒逞強,趴到他背上,嘴裡嘀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跑來這兒乾嘛?”
“怕你走丟了。”他隨口問:“蹦極好玩兒嗎?”
“好玩兒啊,刺激。”蘇善說:“跳完這下,重獲新生,等離婚之後一切重新開始,我還這麼年輕,誰知道未來會怎樣,想想有無限可能,真期待呀。”
她自顧暢想著,雙腿前後晃動,似乎心情非常愉悅的樣子。
梁澈隻當做沒有聽見。
傍晚離開爺爺家,返回清安,他開車,一路無話。
暮色四合,天色漸漸暗下,車子駛入市區,街邊霓虹燈亮起,人影憧憧,車水馬龍。
蘇善說:“周四那天你休息,我請假,我們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彆再拖下去。”
梁澈臉色很差,緊握著方向盤,漆黑的目光望向窗外花花世界,沉靜如夜。
蘇善繼續道:“明晚你加班嗎?”
他沉默半晌才答:“不加班,怎麼了?”
“一起回去見見我爸媽,”她說:“辦手續之前向他們交代一聲,免得到時又發火,說我們不尊重長輩。”
梁澈強自忍耐,按下窗,點了支煙,用力吸兩口,然後告訴她:“我不同意離婚。”
聞言,蘇善先是屏息不語,接著眉尖慢慢擰起,轉頭看著他:“該說的我已經和你說完了,還不夠清楚嗎?”
梁澈道:“我也說了,離婚不行。”
蘇善冷冷瞪他幾眼,麵色漸沉,語氣不耐道:“停車,我要下車。”
他把煙扔到窗外,車子停至路邊,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推門下去,她直直地往前走,他三兩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跟我回家。”
“你在做夢嗎?”
梁澈擋住她的去路,雖如此,心裡早已沒了辦法,隻能束手無策地問:“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消氣?你告訴我。”
蘇善置若罔聞:“走開。”
“善善。”
“我說滾開!”
左右兩旁是摩天大廈,五光十色的廣告牌,車水馬龍,男男女女一個個路過,不斷投來探究的目光。
梁澈就這麼看著她的眼睛:“要我給你跪下嗎?”
蘇善冷笑:“五體投地也沒用。”
說完不想搭理,要走,但手腕被握住,扣得很緊很緊。
“你放不放?”
話音剛落,梁澈就在她跟前跪了下去,雙膝著地。
路人驚呼,遠遠地駐足觀望,小聲議論。
蘇善麵無表情地垂眼看著他。
梁澈臉色也很硬,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乾這種事,做夢都沒想過,所以跪下的一刻自己也有點懵——咦?我的膝蓋出了什麼事?怎麼搞的?
心想完了,為了挽留這個女人他都乾了些什麼?出賣尊嚴嗎?
於是仰頭看向她。
又想,出賣就出賣吧。
梁澈乾咳一聲,勉強開口:“你不要走,跟我回家。”
蘇善默然盯他幾眼,一言不發地把手抽出來,轉頭招了一輛計程車,忙不迭坐車走了。
她望著窗外倉促閃過的街道,心臟撲通亂跳。
半晌過後掏出手機,給梁澈發了條微信,寫道:明天晚上來我住的地方找我。
發完深吸一口氣,有種熱血上湧的感覺。
時間還早,她直奔商紹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