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珠藏抿著唇瞪了玄玉韞一眼,玄玉韞一噎,他把頭扭到一邊去,一肚子氣卻又不知往哪兒發。
謝珠藏便又寫到:“這些法子有用麼?”
華太醫小心解釋:“笑談和繞口令,既能鍛煉舌頭,也有助於您鬆緩精神,比起含著玉石,更有效些。坊間已有治好的例子了。”
玄玉韞握緊了拳頭。
謝珠藏立刻寫道:“煩請華太醫教我。”
她口不善言,本身就快要活成一個笑話——她一定要變成更好的自己,不論要穿過多少叢生的荊棘。
玄玉韞看到了謝珠藏寫的話,他還看到謝珠藏又寫了一遍。華太醫目光遊移到玄玉韞身上——
這法子的確太過粗鄙,先前謝珠藏自己都不肯練,華太醫自然提都不敢提。可此時,謝珠藏肯了,玄玉韞卻……
玄玉韞再一次扭過頭去,既不看謝珠藏,也不看華太醫。
玄玉韞保持了沉默。
華太醫小心地斟酌著玄玉韞的心思,忐忑地道
:“那……下官給您寫兩個?”
華太醫說完,立刻揪著自己的胡子,緊張地看著玄玉韞。
玄玉韞置若罔聞,隻顧著喝茶。
謝珠藏露出了笑容。
*
華太醫奮筆疾書地寫完,把寫好的交給了阿梨,便要請辭離開。玄玉韞坐立難安,索性跟著華太醫一起走出去。
華太醫走在玄玉韞身後,也十分忐忑,生怕玄玉韞要單獨揪住他問罪。
玄玉韞親自送他到了毓慶宮的大門前星門,華太醫眼瞅著玄玉韞有要把他送回太醫署的趨勢,連忙道:“殿下留步!”
玄玉韞回過神來,問道:“你說的法子,當真管用?”
華太醫鬆了口氣,隻要是想著管不管用,而不是上來就罵他粗鄙就行,他恭聲解釋道:“殿下,姑娘口不善言乃是心病。心病需得心藥醫,急不得。”
玄玉韞眸色一暗。如果謝珠藏不是五歲那年目睹父母雙亡,她也該是都城最伶俐的小娘子吧?
華太醫繼續道:“姑娘如今肯開口,是一件大好事。這笑談和繞口令,如下官先前所說,一是能鍛煉舌頭,最主要的,還是能讓姑娘放鬆說話。但是,人前和人後開口,又是不一樣的。”
華太醫對謝珠藏很同情,之前跟著阿梨目睹的一切還讓他心有餘悸,他好心地強調了一遍:“此事急不得的,得慢慢來。”
“三年。”玄玉韞啞聲問道:“三年夠了嗎?”
華太醫一愣,他也不知道這數字是哪兒來的,但是他遲滯一會兒,還是不敢把話說死了:“這得看謝姑娘的恢複情況,說不準的。”
玄玉韞好一會兒都沒再說話,過了許久,他才淡淡地道:“有勞了。華太醫慢走。”
華太醫如釋重負地朝玄玉韞行禮,臨行前回望一眼——玄玉韞還站在前星門口,他身量抽長,挺拔卻也削瘦,在簌簌的風聲裡,顯出了幾分孤寂。
華太醫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
玄玉韞重新回到毓慶宮時,他站在東殿和西殿中間的穿廊上,隱約能聽到西殿傳來阿梨的笑語:“姑娘姑娘,這個好好笑!兩個兒子一起吃飯,但是沒菜吃,就問父親用什麼來下飯……誒姑娘,婢子先去把門關上!”
阿梨疾步走到門口
,一眼就看到了來不及離開的玄玉韞。
“殿下?”阿梨愣愣地喚道:“您要進來嗎?”
裡頭的謝珠藏聽到了阿梨的聲音,她站起身,與玄玉韞對視一眼。玄玉韞張了張口,可未說一句話,而是垂首,轉過身去。
阿梨轉頭看向謝珠藏。謝珠藏沉默地做了個關門的姿勢。
阿梨一滯,躡手躡腳地關上了西殿的門。
背身的玄玉韞仍舊聽到了關門聲,他渾身一顫,脊背繃得極緊。
阿梨趴在門框上,仍舊沉浸在“我居然把太子關在門外!”的震驚當中,半晌才輕言細語地對謝珠藏道:“姑娘,殿下好像還沒走誒!”
謝珠藏奮筆疾書,幾乎力透紙背——
“讓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怪我!不!要!理!他!”
還不道歉!
哼!
至少一頓晚膳的時間,才不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