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玄濟等人回到幕城的時候, 隻比易芒回來早了一天,他們在路上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些時間。
他們回來時,迎接的人很多, 不過看到沒有大師,難免有些許失望。
看著排著隊伍要上雲五寺的民眾, 玄明玄濟也有些無奈,勸說他們,他們也不願意離開,聽說是每天都來等著。
沒辦法, 他們先上了一趟山,準備去看看雲五寺裡的情況。
大師之前的話,他們還記著呢。
在他們離開的期間,應該是有人到了雲五寺了。
“這就是大師從青山上下來後的居所嗎?”李江跟著他們上了山, 看著麵前的寺廟有些吃驚, “我記得第一次見大師時, 那寺廟看起來又破又小,大師正在打掃院子裡的落葉, 見了我,便主動前來攀談。”
他這話一出, 倒是引起了玄明玄濟的注意。
畢竟是大師最開始待的地方, 他們其實也有些好奇的。
於是各自豎起了耳朵。
孟楊青還問:“這樣說, 以前普渡大師是一直住在山上啊, 他就沒下來過嗎?”
“應該是這樣的, 我住在青山下,從來沒有看到過青山上有人下來過。”李江點點頭, 又道, “大師這般佛子降世, 多半是飲用瓊香玉露生活吧,哪兒需要下山要什麼物資啊。”
“那衣服總是要穿的嘛。”孟楊青隨口道。
幾人瞥了他一眼,都說了是佛祖座下佛子降世,哪兒需要衣服的問題啊。
孟楊青舉手投降:“是我的鍋,大師是萬能的。”
他們這才收回了眼神。
不過話雖這樣說,大家心裡也很崇拜和尊敬大師,但是要說大師不是人,其實他們還真沒這樣覺得,大家更多的覺得大師就算是佛祖座下的佛子降世,有非凡的能力,但是必然此刻也是轉世成了人的。
那隻要是人就需要衣食住行。
吃喝在山上自然容易解決,畢竟山上資源也不少。這住的問題,有一個破寺廟解決,但是這穿顯然就有問題了。
玄明默默記在了心上,他記得大師脫下來那間破僧衣,他收在寺廟裡了。
閒聊了幾句之後,幾人就進去了,剛一進去,李江就見到了外圍住著的村民,有些興奮地跑了過去,和他們打招呼。
看到他來,村民們也很高興。
“李江,你也回來了!”
“對啊!我回來了!”李江開開心心喊著,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為什麼說也啊?”
“對了,這大好事還沒和你說,你兄長回來了!”
李江呆滯住了,他兄長回來了!
他記得他兄長上青山時十七歲,而他七歲,現在已經十年過去了。
那時候他拉著兄長的褲腿不讓他走,但是兄長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不停咳嗽的爹,依然還是決定上山。
主要是那時候青山上確實出了點變化,他還記得,他和兄長一起,在某天清晨看到了青山上散發著的金光。
那光亮得很,還有仙樂伴奏。
恍惚間,仿佛一個佛祖的法相顯現,睜開了眼睛,望向了山裡的某處,然後佛祖的手轉動了一下,他手裡的蓮花瞬間落了下去。
之後那些影像和音樂才消失了。
也正是因此,他兄長才認定了青山上有神仙的傳說是真的。
這場景是李江和李河一起看到的,他娘沒看到,也想阻止李河。
“就算找不到神仙,山上草藥多,我多采一點,賣到藥館去,指不定能請大夫多開點藥,救救爹。”
那是李河對娘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他就走了。
之後再也沒回來。
李江從來沒有怪罪過自己的兄長,他知道他哥絕對沒有要拋下他們家的想法,他上山絕對就是為了以求救爹的一絲希望。
那時候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甚至開始咯血了,他們都以為他撐不了多久了。
但是兄長失蹤後,放心不下他和母親的爹,一直堅持了好久好久。
兄長沒有回來,絕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李江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以為兄長是個神仙達成了什麼交易,以自己換取了爹多活那些年。
李江望向村民指的方向,看著那棟房子,想要抬步走過去,卻覺得自己的腳仿佛不停使喚了一般,一動不動。
孟楊青推了他一把,畢竟他和李江也相處許久了,當時李江就是為了找他兄長才跟著他一起出去的。
“這難得找到人了,怎麼反而不敢上前了?”孟楊青笑他。
他一天天念著的兄長,努力去尋找的兄長,等到彆人說他真的出現了,李江居然還有些恐懼,恐懼見到的不是他,又是落空一場。
那屋子的門突然動了,開門的聲音清晰得很,仿佛放大一般傳到了李江的耳朵裡。
然後隨著開啟的門,一個熟悉的黝黑的臉出現在了李江的眼前。
那確確實實是兄長的樣子,和當初分開時仿佛一般無二,儘管過了十年,他卻好像一點沒變,隻稍微成熟了些許。
看著這邊和自己長得有五分相似的弟弟,李河露出了一個微笑,道:“喲,小不點長大了,要不要兄長抱啊?”
這話仿佛把李江拉回了過去。
他開始挪動著,然後越來越快,跑到了兄長身邊。
“哥!”李江笑著喊著。
李河伸出手,同他擁抱。
十年過去了,總算是見麵了,李河的眼神動蕩著。
跟著他出來的明鏡眼神動了動,教主的演技居然如此好嗎。
而且意外的是,這李河居然和教主長得如此像,起碼有九分像。
教主親自出馬,是否是知道了這件事,故意為之?
明鏡很清楚,月殺教教主絕對不是李家村的李河。
他們來了幾天了,他也發現這李河是確有此人,對方在李家村長大,於十七歲失蹤,而湊巧的是,十年前月殺教教主和佛子天明在青山上決一死戰。
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不成,畢竟他也聽說了李家村的人為什麼要搬到這裡來,有人出了大價錢給暗夜閣,要屠村。
馮瀾則有些感動,在旁邊掉眼淚:“真是太感動了。”
馮瀾的話打算了明鏡的思考。
玄明玄濟等人也走到了李江兩兄弟旁邊。
李江還在問:“哥,你去青山上之後怎麼一直沒回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當時在林子裡迷路了,繞著繞著出來了,就一直找不到李家村的路了。”李河有些懊惱,“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麼邪,硬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李江也半點不覺得離譜,他還問:“那哥,你上山的時候遇到大師了嗎?”
“什麼大師?”李河反問。
“就是普渡大師啊。”
李河想了一下,道:“好像是遇到了一個和尚,不知道是不是那普渡大師。”
“那多半是吧!”李江點頭。
“你們敘敘舊吧,小僧等人還需要去幕城找莫將軍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玄明突然開口。
馮瀾和明鏡法師朝著他望去,馮瀾直接問:“普渡大師還沒回來嗎?他什麼時候回來。”
“我們也不知。”玄明搖頭,“若是施主們找師父有事情,且暫時等著,估計不日師父便會回來。”
玄明和玄濟下山直接去了將軍府。
莫君涯當時不在府邸,有人來通報了,他才知道情況,趕著回去。
見到倆人有些失望,道:“大師還沒有回來嗎?”
玄明搖了搖頭。
莫君涯望向那兩匹棕色的馬,突然明白了什麼,道:“這馬就不用還了,我之前說過送你們了。”
“師父讓我們來向莫將軍道歉,那白馬還不了將軍了。”
莫君涯苦笑:“他這就是要還,我也不敢收了。”
“其實我們來還有一件事,關於月殺教的細作。”玄濟開口道。
莫君涯的表情變了變,詢問道:“不如去城中茶樓仔細聊聊。”
玄明玄濟跟著莫將軍去了茶樓。
晚上,莫將軍派人前往雲五寺,說他們兩人留在將軍府休息,第二天回去。
深夜,馮瀾又做了個夢,那夢還是十年前佛子天明前往青山的夢。
隻是不知怎麼的,他這次看到了個孩子,那孩子被月殺教教主抓住了,為了救孩子,天明身受重傷。
醒來後,糾結了一下,馮瀾去敲了敲明鏡法師的門。
“進吧。”
明鏡法師盤腿坐在床上,手裡撥弄著佛珠,似乎是在念經。
“馮施主,有何事嗎?”
馮瀾倒是自來熟得很,直接坐到了明鏡的床邊,道:“明鏡法師,我剛剛又做了個夢,夢到你徒弟佛子大人了。”
明鏡撥弄佛珠的手頓了頓,似乎被這話觸動了:“馮施主若是願意,可以同老僧聊聊,對於天明的事情,老僧也想知道些。”
馮瀾明白,畢竟明鏡法師是佛子天明的師父,想要知道徒弟的事情很正常,也是因此他才會來特地和明鏡法師聊。
“這次我的夢裡,那月殺教教主和佛子並不是在青山第一次見麵。佛子大人發現了月殺教教主的蹤影,一路追了過去,他很強,教主根本不敵,他掠走了一個孩子做人質,一路逃到了青山上,後來佛子為了救那孩子,受了重傷,讓月殺教教主逃了。”馮瀾說了自己夢裡的大致內容,有些苦惱,“如果真是這樣,看來那月殺教教主真的沒死,佛子大人因為受傷過重,才會在破廟裡圓寂吧。”
“孩子?”明鏡有些詫異。
“對,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孩子。”馮瀾點頭,“但是我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不過若是佛子大人救下了孩子,多半是送回去了,或者送到附近的村子了吧。”
“那這次,你可有看清那教主的臉?”明鏡又問。
“沒有。”馮瀾歎氣,“你說這天道為什麼不讓我看到臉呢?”
“對了。”明鏡突然開口,“聽說那李河在十年前上了一趟青山,他迷路無法回李家村,是不是有可能是撞到了天明和教主呢?”
馮瀾皺眉,思索了一下。
“聽到李河十年前上山後,我就去向李河和李江都打探了一下情況,據說他們當時是看到了佛子的蓮花決,或許那李河上山確實見到了佛子,但是聽他的話來看,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隻以為自己是迷路了,之後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明鏡停下手上撥動佛珠的動作,道:“可否請馮施主測算一次李河的天命,看看十年前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馮瀾無法直接測算如月殺教教主、佛子天明、普渡大師這類人的天命,他們的天命通常和整個世界的走向脈絡牽扯太深,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就高,極有可能會讓他自己變成一次性消耗品,測算完了,就沒命,甚至於有可能連測算都測算不出來,就因為觸及了不該觸及的,而暴斃身亡。
但是側麵就不一樣了。
就好比他之前測算天二十,然後看到了普渡大師一般,這種情況他需要付出的代價就少太多了。
李河隻是個村子裡種田的農家漢,測算他的天命不需要太多的代價。
如果真的隻是如此的話。
明鏡望著馮瀾。
天道對他確實很喜歡,所以在當他遇到了李河,來到了雲五寺之後,再一次給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