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鬆雲修為儘廢,倒在地上已是垂死之態,哪怕裴行昭隻是個不曾修行的少年,他此時也沒有躲開的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匕首刺入自己心臟。
鮮血染紅深衣,溫鬆雲瞪著裴行昭:“你……”
但他隻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口中便不斷湧出暗色鮮血,鼻息也漸漸弱了下去。
溫鬆雲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堂堂金丹真人,最後竟是死在一個毫無修為的少年手上。
徐元珍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腦中一片空白。
身為白鹿書院弟子,她此時心情實在複雜。更重要的是,今日一切,鐘離燁沒有提前告訴她分毫。
他還是不夠信任她?
在殿下心中,她到底算什麼呢?
徐元珍扯了扯嘴角,無妨,今日之後,晉國便注定會是殿下的,這也意味著,她離自己的目標更近了一步。
目光落在裴行昭身上,徐元珍看著少年背影,眼中不見什麼情緒。
裴行昭的動作出乎所有人意料,老者不想自己隻是一時失神,場上便生了這般變故。
不說現在尚且還無確切的證據,就算溫鬆雲真的有負晉國,也自有白月宗來審判,何曾輪得到旁人來殺白月宗的門人。
如今溫鬆雲死在這裡,白月宗的臉往哪裡放!
上前兩步,確定溫鬆雲已經失去氣息,老者不由大怒,他衣袖一甩,一道靈力便落向了半跪在地上的裴行昭。
裴行昭眼中陰翳不散,他知道自己身無修為,根本不可能躲開這道靈力,而靈力一旦落下,自己必定非死即傷。
但裴行昭並不後悔殺了溫鬆雲。
是溫鬆雲害死了他的祖父,隻要能為祖父報仇,裴行昭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裴行昭父母早亡,他和祖父相依為命,熬過了北地苦寒,蒙得大赦回歸絳京之時,北地的那場洪災,奪走了他唯一親人的性命。
可笑他之前還想進入白鹿書院修行,找到北地洪災的罪魁禍首為祖父報仇!
若是真的入了白鹿書院,自己豈不是做了仇人的弟子!
裴行昭不會知道,在太上葳蕤沒有出現的那一世,他正是以絕佳天賦通過白鹿書院入學試,甚至被溫鬆雲收為親傳弟子。
不知真相的裴行昭對自己的師父滿心敬仰,甚至將自己的大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溫鬆雲。
於是沒過多久,他便被溫鬆雲騙去了一身道骨,垂死之際,是南域上陽門一位雲遊至此的長老出手救了他。
但這位上陽門長老修為有限,令溫鬆雲負傷逃竄,從此銷聲匿跡。
直到百年後,裴行昭刀法大成,才搜尋出溫鬆雲蹤跡,將其斬於刀下。
而這一世,因為太上葳蕤的出現,鐘離燁設局揭露了溫鬆雲所為,裴行昭因此得知了仇人是誰,便不可能再被自己殺親之人騙去一身道骨。
當靈力將要落在裴行昭身上時,太上葳蕤拂手,兩道靈力相撞,隨即在空中消散。
但靈力碰撞引起的餘波卻逼得老者連連後退,相比之下,太上葳蕤的身形立在原地,不曾動搖。
他站穩身形,怒氣更甚,厲聲道:“道友這是要為了一個凡人和我白月宗作對不成!”
“區區凡人,竟敢殺我白月宗長老,該當以命相抵!”
他如此說,太上葳蕤轉頭看向裴行昭:“你可願入小孤山派門下。”
這便是太上葳蕤今日為何要小孤山派弟子自稱的緣故,如此,才好名正言順地為小孤山派收徒。
裴行昭的目光投向怒意不消的老者,在太上葳蕤麵前跪身俯首:“弟子願入小孤山派門下!”
裴行昭一向是個聰明人。
何況就剛才太上葳蕤吊打溫鬆雲的情形來看,她所出的小孤山派定是比白月宗更為強大。
其實這話也不算錯,可惜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小孤山派,若不算太上葳蕤,已經連個活人也沒有了。
有裴行昭這句話,太上葳蕤看向老者,似笑非笑道:“如此他是小孤山派的弟子,你當著本尊的麵,對小孤山派的弟子動手,想是白月宗欲和小孤山派作對了。”
什麼小孤山派,老者皺了皺眉,思慮再三,確定自己之前不曾聽說過小孤山派這個名字。
難道這是個隱世不出的仙門大派?
因為太上葳蕤的修為,哪怕老者從前不曾聽說過小孤山派,也不敢大意。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氣道:“道友言重了,白月宗一向廣結善緣,如何會無故與你小孤山派為敵。方才是老朽失言,還望道友不要介懷。”
頓了頓,老者又轉開話鋒:“隻是溫長老乃我白月宗門人,如今殞命在貴派弟子手中,無論如何,也該給我白月宗一個交代才是!”
裴行昭畢竟年紀不大,聽他如此說,站起身來,臉色十分陰沉:“因溫鬆雲之故,晉國北地三萬餘百姓枉死,我祖父也死於這場洪災之中,我殺他報仇,何錯之有!”
瞎了一隻眼的老者冷哼一聲:“空口無憑,你可有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