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言在門外鬨出這樣大的動靜,書房內的澹台寒山乃是元嬰修士,自然不會毫無所覺。
隨著謝一言伸腳踹開房門,他站起身,看著仆役動作,冷聲道:“放開他。”
有澹台寒山發話,澹台府的仆役連忙收回手。
重獲自由的謝一言卻沒有感激澹台寒山的意思,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對準他的臉,抬手就是一拳。
這一拳顯然不能給有元嬰修為的澹台寒山帶來什麼傷害,倒是謝一言自己抱著手痛呼起來,場麵頓時多了幾分好笑。
澹台寒山皺眉看著他,冷聲道:“一言,你在乾什麼。”
早在許多日前,謝父就已經傳訊告訴了澹台寒山,謝一言將要前來蓬萊郡。
揉著自己吃痛的手,謝一言臉上怒氣未消:“你對不起我阿姐,我揍你是理所當然!”
澹台寒山忍不住皺起了眉,神情越顯冷峻:“我有何處對不起夫人?”
“那所謂的玉書姑娘是怎麼一回事?”謝一言質問道,虧他之前還覺得澹台寒山雖然冷了點兒,但為人還是不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對阿姐!
阿姐總是說自己在澹台家過得很好,現在看來,分明是不想讓他們擔心,說了謊。
“玉書父母當年是為護我和阿娘而死,如今她因受道侶連累為人追殺,澹台家理應庇護於她。”澹台寒山神情間不見什麼變化,平靜地解釋道。
在澹台寒山與謝思大婚之後,在澹台府長大的胡玉書選擇同一個散修結為道侶,從此離開了蓬萊郡。
十餘年不見,澹台寒山數月前第一次接到胡玉書傳信,請他出手相救自己母子。
她的道侶在秘境中與人搶奪秘寶重傷而亡,胡玉書自己也受了傷,偏偏二人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孩子,這般境況下,她隻能選擇向澹台寒山求助。
謝一言並不相信他這番說辭:“連你府中婢女都知道你和她有舊情,你還在狡辯!既然你有心悅之人,當初為什麼還要娶我姐姐?!”
“你既然娶了我姐姐,便要對她一心一意!”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猛然拔高,幾乎有些破音。
澹台寒山沉默瞬息,開口道:“無論你信是不信,我不曾有愧對她之處。”
謝一言沒有說話,他頂著有些泛紅的眼圈,狠狠地瞪了澹台寒山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他又打不過澹台寒山,還留在這裡乾什麼。
在謝一言離開後,澹台寒山沉聲對一旁屏氣斂息的青衣侍女道:“將府中仆婢儘數召集起來。”
他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散播流言。
青衣侍女俯身應是,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色。
謝一言不知道澹台寒山打算做什麼,他懷著滿腔憤懣和替謝思的委屈回到了她如今起居的偏院。
“阿姐——”剛進院中,謝一言便高聲喚道。
房中,正吃著蓮子酥的謝思動作一頓,趕緊將剩下的半盤點心都藏了起來。
“我不認得他……”她低聲說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
說完這句話,謝思便閉上眼。再睜開時,她微垂下眼眸,側臉映在光裡,分外溫柔。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人覺得明明是同一具身體,但已經是另一個人。
謝一言一路沒有遇到任何侍女阻攔,就進了房中。謝思令身邊侍女無事都不要來擾她,是以這周圍都不見有人。
“阿言。”謝思轉過頭來,溫聲喚道。
謝一言不知為何,心中升起幾分異樣,他昨日已經見過謝思,可他覺得,眼前的阿姐,分明與昨日不同。
這才是他的阿姐。
他來到謝思身邊,跪坐下身,像幼時一般將頭放在她雙腿上:“阿姐……”
謝思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怎麼了?可是有誰欺負你?”
“沒人欺負我。”謝一言悶聲道,“可是有人欺負你,阿姐。”
謝思動作一頓:“為什麼這麼說。”
她心裡其實已經知道答案。
“澹台寒山對你不好,阿姐,你與他和離,我們回家吧!”
謝思沒有說話,她沉默很久才道:“父親不會同意的。”
謝一言知道,她說得不錯。在謝父心中,與澹台家的關係,大約比謝思這個女兒重要得多。靠著澹台家,謝家才有今日,他又怎麼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兒,開罪澹台寒山。
“他這麼喜歡澹台家的權勢,何不自己嫁進來!”
“傻話。”謝思溫柔笑道,“隻是,我已經離不開這裡了。”
謝一言聽她這樣說,隻以為她是舍不得澹台寒山:“阿姐,你還是很喜歡澹台寒山麼?”
他用還是,是因為謝思出嫁前,分明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