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之上,燕愁餘望著破空而去的水龍,眼中有一瞬怔然。
即便是他,此時此刻,也不由為這樣的力量心折。
水龍咆哮著衝向玄武法相,靈力碰撞,淮江上方爆發出刺目靈光,幾乎讓人不能直視。
已經潛入青魚陣中的褚千歡回頭望去,眼中現出一點驚歎之色。
不愧是北域妖尊,他心中升起這樣的念頭,天下渡劫初期之中,當沒有人能與其比肩了。
既然難以自正麵攔住青魚,便隻能想想彆的法子,早在太上葳蕤出手之際,褚千歡便已生出了這樣的念頭,這也是他現在出現在青魚陣中的原因。
隻是還未來得及動作,他身形忽地一滯。
渾身氣機被鎖定,褚千歡隻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落入旁人眼中。
他自認隱匿聲息的術法學得不錯,竟是這樣快就被人發覺了?妖尊如今正在破陣,當是沒有餘暇顧及此處才是。
褚千歡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自信的,青魚麾下洞虛,當是不可能這樣快就察覺他的存在。
他憑著直覺看向一個方向,恰好對上燕愁餘的目光。
“飛霜?!”褚千歡臉上現出意外之色,“你為何會在此?”
這實在是他全未預料到的事。
世人皆知,飛霜君燕愁餘乃是天衍宗弟子,而今他出現在這裡,可是出自天衍宗授意?
短暫驚訝後,褚千歡腦中一時轉過許多念頭。
“難道天衍宗也有意管一管這蒼棲州的閒事不成?”他試探著問道。
若是堪稱天下第一仙門的天衍宗也出手,那蒼棲州的局勢便要更複雜幾分。
燕愁餘負手而立,唇邊噙著溫和笑意,不疾不徐道:“天衍宗向來不會插手五域十四州疆域之爭。”
“那你?”褚千歡有些不解。
燕愁餘輕描淡寫道:“我在此,是因我道侶也在此。”
“道侶?”褚千歡很是意外,“你何時有了道侶?”
燕愁餘回憶起明鏡天種種,勾了勾嘴角:“七年前。”
看著他臉上笑意,活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的褚千歡頓時有點兒酸。
“如此說來,你道侶如今就在青魚之中?她……”說到這裡,他意識到什麼。
褚千歡停住話頭,將目光投向淮江上空禦龍而行的少女,再看向燕愁餘,眼中現出濃重驚色,不會吧……
燕愁餘矜持地點了點頭:“她就是我之前請你幫忙尋的人。”
十年前,太上葳蕤遁入十萬大山,因玉蟬之故遁入空間門裂隙,與燕愁餘分離。此後,他便一直在設法尋她。
雖然在鏡明宗相處的時日不算太長,但太上葳蕤在燕愁餘心中,已然占據了最特殊的位置。
青雲道在方禹州底蘊深厚,並不畏懼天水閣,是以燕愁餘曾請褚千歡設法尋找太上葳蕤蹤跡。
“你讓我尋的,不是鏡明宗……”褚千歡頓時明白過來,“她就是妖尊?!”
昔日為天水閣追殺的鏡明宗棄徒,竟然就是如今在蒼棲州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妖尊?!
這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但褚千歡清楚,燕愁餘沒有必要騙自己,何況他向來不會說謊。
飛霜君是這天下少有的君子。
壓下心中震驚,褚千歡含笑看向燕愁餘:“既然妖尊在破陣,你為何不出手助她?”
對此,燕愁餘隻是風輕雲淡地回道:“破青雲道,對葳蕤而言並非難事。”
“何況,看在從前交情,我總該為你留幾分情麵。”
聞言,褚千歡不由抽了抽嘴角,他皮笑肉不笑道:“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
若是飛霜去助妖尊,他尚且還有幾分毀去青魚飛舟的可能,而今他守在此處,自己卻是沒了出手的機會。
褚千歡還沒有自信到以洞虛修為挑戰渡劫大能的地步。
當年兩人最初相識之時,燕愁餘因體內禁製之故,修為並不如褚千歡,及至後來前兩重禁製破除,修行進境便突飛猛進,境界早已在褚千歡之上。
以渡劫修為,方才他應該早已發現自己在青雲道樓船之上。
“你是不是故意在這兒等著我呢?”褚千歡懷疑道。
燕愁餘點了點頭,並未否認這一點,他溫和道:“怎麼樣,是你自己跳,還是我幫你?”
他說著,看了一眼奔流向前的淮江水。
“不能再商量一下?”褚千歡試圖討價還價。
燕愁餘臉上笑意不變,溫聲道:“大約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