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三日,太上皇朝便封禁了上京外的司南山,不容尋常修士隨意出入。
要在上京中找出一處能容納數十萬修士的地方實在不易,在這樣的數字前,就算是以太上皇朝宮城之大,也顯得逼仄了。
是以尋常少有人出入,地勢開闊的司南山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在太上皇朝忙於在司南山上設席時,皇宮之內,身著周天星辰閣銀袍的少女端著藥碗穿過回廊,走入廊亭之內。
她將藥碗放在桌案上,看向閉目運轉功法的沉月:“師兄,該服藥了。”
沉月睜開眼,神情沉靜:“煩勞師妹。”
少女搖了搖頭:“這本是我該做的,師兄,你的傷勢可有好轉?”
周天星辰閣坍塌之際,沉月為了多救下幾名師弟師妹,受了不輕的傷。
沉月端起藥碗一飲而儘,平靜回道:“無妨。”
藥汁苦澀,他的神情卻不見有什麼變化,白袍加身,清冷如月色。
將藥碗放下,他垂眸,似有些失神。
見此,霓裳不由問道:“師兄在想什麼?”
沉月回過神,抬頭對上她的目光:“我在想掌尊留下的讖言。”
那則讖言,是幸存的周天星辰閣弟子在山門廢墟中發現的星圖所載。
而那塊星圖上殘留的靈力正是屬於星冕,這足以證明,這則讖言是出自她之手。
“師兄難道是在懷疑掌尊的讖言?!”霓裳訝然開口。
在她看來,這實在是不應該的。
掌尊的讖言,如何會有假!
“若非是他,掌尊為何會突然隕落,周天星辰閣又如何會傾塌?”霓裳語氣有些激動,她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怒意,“如今天下仙門已然齊聚上京,此番定能誅殺那條孽龍!”
周天星辰閣上下對於燕愁餘的厭憎不必言說,畢竟在他們看來,是燕愁餘殺了星冕,又毀了周天星辰閣。
“隻為一則讖言,便應當將他誅殺麼?”沉月反問。
霓裳像是覺得他的話異常荒謬:“滅世之種,如何能存於世間?便是為了天下生靈的安危,也當將其扼殺!”
聽完這句話,沉月望向廊亭外,默然無言。
三日時間不過轉瞬即逝,龍雎一十九年八月十一,天下仙門應周天星辰閣之約,齊赴中域,會於太上皇朝都城上京之外司南山。
八月十一,白露。
拂曉之時,樓玄明與濮陽鸞並肩而立,抬頭望著遷徙的鴻雁,周圍很是清靜。
在慶王府壽宴後,送來蘭絮閣的拜帖驟然少了許多。
太上葳蕤的身份尚且存疑,而一旦身份成真,作為太上霄雲的女兒,她和太上非玦的關係便有些微妙。
元嬰期的滄瀾門弟子是沒有資格同合道境的景帝相提並論的,但若太上葳蕤真是太上霄雲的女兒,那烈帝便是她的外祖。
誰也不知,烈帝會作何打算。
如此一來,如今許多人便處於觀望之中,自然不會輕易再向蘭絮閣送上拜帖。
“少了爭先恐後來送拜帖的人,這裡倒是清靜許多。”樓玄明伸了個懶腰,神情疏淡。
濮陽鸞站在他身旁,目光掃過四周:“但背後盯著這裡的眼睛,卻是一雙也不少。”
“今日之後,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不必他們再如此費心揣度了。”樓玄明挑了挑眉。
腳步聲響起,兩人回過身,隻見太上葳蕤緩緩自內室步出,赤紅披風上,金線在陽光下有璨然光華流轉。
披風下漏出一角素色裙袂,鮫綃輕薄,恍如朦朧煙霧。
在她身旁,燕愁餘裹著黑袍,風帽垂下,掩去所有氣息。
“師姐,燕師兄。”濮陽鸞與樓玄明一同抬手行禮。
太上葳蕤微微頷首,抬步向下行去,三人俱是跟上她的腳步。
“見過主上!”守衛在樓閣外的天武衛見了太上葳蕤,震聲行禮,神色肅然。
蘭絮閣下,幾頭龍駒拖著車輦停在門外,見太上葳蕤前來,斛律與林戎也躬身行禮:“主上。”
為了當日太上葳蕤與烈帝所言,一人自然不會缺席今日之事。
目光落在燕愁餘身上,斛律忽然皺起了眉頭,以他的修為,竟也無法探知燕愁餘的境界。
他是誰?
“本尊道侶。”太上葳蕤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回道。
聽到這幾個字,燕愁餘喉中溢出一聲輕笑。
他踩上車輦,回身向太上葳蕤伸出手來。
其實以一者修為,又何須如此,但太上葳蕤還是將指尖放進了燕愁餘掌心,扶著他走上車輦。
看著這一幕,斛律道:“不就是道侶麼……”
“你沒有。”林戎在他身旁漠然開口。
孤寡了幾百年的斛律啞口無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