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太上非玦的視線看過來,太上殷的臉色有些發白,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額頭冷汗直冒:“父皇,不是我……這和我沒關係啊……”
嘴上雖然否認,但他這副模樣,看起來分明就是在心虛。
此事和他決計脫不了乾係!
太上非玦如何不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麼貨色,腦中代表理智那根弦驟然繃斷,他手中用力,坐榻扶手竟當場化作齏粉。
“你竟敢行此悖逆之事!”太上非玦一字一句地從牙關後擠出這句話,他著實沒想到,太上殷能乾出這樣的事來。
見此,嚇了個半死的太上殷噗通一聲就跪在了他麵前,哪怕活了幾百歲,太上殷心中還是打心底畏懼太上非玦這個父親。
他痛哭流涕道:“父皇,我隻是被蒙蔽了,我沒有同域外之魂勾結,隻是被他們蒙蔽了……”
美人落淚往往叫人憐惜,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求饒,叫誰來看,也難以升起憐惜之情。
太上皇朝一眾朝臣低頭看地,不太想承認這個毫無擔當的蠢貨就是他們如今的陛下。
太上非玦深吸一口氣,低頭地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太上殷,厲聲質問道:“商丘渠下血陣,究竟是何人授於你?!”
“是……是靈虛真人……”太上殷哆哆嗦嗦地回道,他膝行上前兩步,抱住了太上非玦的腿,“父皇,是他說這陣法能吸收皇朝氣運為我所用,我這才會這麼做……”
他想著,太上皇朝如此強盛,借他幾分氣運用用也不妨礙什麼,如何會猜到這原來是神諭族的陰謀!
太上殷口中靈虛真人,是太上皇族自幾百年前起便在宮中供奉的丹修,深得皇族信任,如今已然有渡劫境的修為。
他資質尋常,又不肯苦修,提升修為全靠丹藥,因此很是倚重靈虛。
縱觀上京,與靈虛來往密切的人實在不少,畢竟一個渡劫境的丹修實在難得,不管修為如何,難免有求上他的地方。
此時聽著太上殷脫口而出的名字,許多上京修士驀地變了臉色。
靈虛有問題,與他過從甚密的修士便也免不了落下懷疑,而且,也不保證其中全然沒有被他蠱惑的人。
許多上京修士臉上都不由現出肅然之色。
“傳孤詔令,立刻擒下皇族供奉靈虛!”
隨著太上非玦扔出一道通體烏黑的令牌,黑影在空中乍現,聲音嘶啞低沉:“是。”
接下令牌,這道影子又隨之化為消散。
是皇族影衛……
傳聞景帝太上非玦手下有一隻來去無蹤,實力莫測的影衛,今日卻是在場許多人第一次親眼見到影衛現身。
太上非玦冷冽的目光落在太上殷身上,他的神情在此時閃過一瞬掙紮,但隻是轉瞬便消弭於無形,隻剩一片冷酷。
他抬指,重重點在太上殷額心。
不過元嬰期的太上殷又如何躲得過他的動作,隨著一聲殺豬般淒厲的叫聲響起,太上殷抱住頭在地麵翻滾起來,養尊處優這麼多年,他如何受得了識海破碎的痛苦。
鮮血不斷從眉心湧出,但太上殷身上並未出現如霓裳那般異狀,也就是說,他並非是神諭族。
在場眾多出身中域的修士都有些心情複雜,他們不知是該高興至少坐在皇朝帝位的人不是神諭族轉生,還是該悲哀當今這位陛下,原來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除商丘渠外,你還做過什麼?!”太上非玦厲聲再問,商丘渠之事距現在還未過十年,怎麼想,都不會是唯一一處被動過手腳的地方。
“我……”鮮血從額心不斷流下,修為儘失的太上殷看上去很是淒慘,聽到太上非玦這句話,他瑟縮一下,“我……”
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他的臉色驟然漲得通紅,脖頸上青筋暴起,像是被人掐住了頸間以致無法呼吸。
“救……”
在吐出這個字音的同時,太上殷的身體為黑色霧氣侵襲,不過瞬息,便與黑霧一道化作齏粉消散。
太上非玦的靈力落了空,看著這一幕,他坐在原地,似有些失神。
“父皇?!”太上殷眾多兒女失聲喚道,畢竟他們的地位都是來自這個父親,雖然不多,但也是有幾分感情的。
“看來,又是神諭族的手筆。”老者神情凝重。
太上殷體內早就被種下了惡詛,因神諭族力量有異,是以一直不曾被人察覺。方才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就算是太上非玦,也未能成功阻止惡詛生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太上殷在自己麵前湮滅。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神色已然恢複如常,如今還有更緊要的事要辦。
太上非玦在烈帝麵前半跪下身,低頭道:“陛下,是我教子無方,才會令他為域外之魂所惑,鑄下大錯。”
如今中域境內,不知有多少處為破壞界壁的陣法覆蓋,一旦注入靈力催動,打破界壁封禁,此界便隻能任域外之魂來去。
若真是如此,太上殷,太上皇族,就都成了天下的罪人。
“大錯已成,還請陛下下令,廢去罪人太上殷帝位——”
為了皇族聲名,也為了皇朝民心,太上殷絕不能以帝王的身份入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