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怔怔的,幾秒後,似乎反應過來,猛地將眼神錯開。
“謝謝。”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茫然,頓了很久,才又開口,尾音微微發顫:“咳,謝謝你來看我。”
“啊?”叢嘉在陪護椅坐下,語氣放鬆:“這有什麼可謝的?”
身後傳來輕輕的咳嗽聲,剛剛給叢嘉開門的醫生用眼神示意她到外麵聊。
叢嘉剛放下的心忍不住一凜。
“那你先休息一下。”她站起來,拉著叢嶼往外走,又忍不住擔心地回頭望,正對上林沉看過來的眼。
他微抿了下唇,又很快垂下眼,不再看她,隻是低聲說了“好”。
醫生說得很簡略,拋去那些令人雲裡霧裡的專業術語,簡單來說——林沉失憶了。
“怎麼會這樣!?”
叢嘉深吸了口氣,問:“那能恢複嗎?”
“根據我剛剛的初步了解,他的記憶回到了八年前。”醫生歎了口氣,繼續說:“至於能不能恢複,還是得進一步了解,觀察,現在的狀況,家屬能做的就是儘量讓他維持良好的心情。”
叢嘉點點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林沉現在的情況。
八年前,是2009年,那年他們高三。
她與林沉是高中同學,但高二下學期,林沉因為家庭原因,轉學到了彆的城市。
所以,在林沉的記憶裡,他們已經快一年沒見麵了。
剛剛他那樣驚訝地看著自己,說:“謝謝你來看我。”
原來現在在他眼裡,自己隻是一個許久未見的高中同學......
入夜的醫院很安靜,叢嘉不知不覺走到了病房前。
沉吟片刻,她抬手敲了門。
“請進。”
叢嘉突然有些無所適從,她不知道醫護人員有沒有和他提及自己和他的關係,如果提了,自己又應該怎麼解釋。
病房是個套間,寬敞到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叢嘉在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下,思考著應該從何說起。
倒是林沉先說話了,他聲音很低啞,帶著遲疑和不解:“你...怎麼在這?”
“我的...家人呢?”
叢嘉恍惚了幾秒,才意識到林沉問的應該是他的母親。
近兩年同窗,一年多的夫妻,叢嘉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短,對他的了解卻少之又少。
隻依稀記得林沉的生父在他小時候便去世了,他母親後來嫁給一個富商,高二那年,隨著富商一家搬去了南城。
籌備婚禮時,叢嘉曾經問他是否需要給他的母親寫一張邀請函。
還記得那天是海市下了一場雪,世界仿佛褪去顏色,歸為一片寂靜的白。
林沉站在窗邊,眉目間似是也覆上了冰冷的霜雪。
“不需要。”
他沉默了很久,才說:“她不在了。”
叢嘉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應的,隻記得當時心裡悶悶的,像是壓了一座山。
和現在的感受很像。
“我......”叢嘉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知是不是對周圍的環境感到陌生,林沉看上去像是有些戒備,脊背繃著,眼神與她錯開,落在床尾。
叢嘉深吸了口氣,說:“醫生應該已經和你說了你的情況了吧。”
見林沉很輕地點了一下頭,叢嘉才繼續說:“前幾年你媽媽就去國外生活了,這次怕她擔心,沒告訴她。”
過了會兒,林沉低低“嗯”了聲。
他生得一副偏冷淡的長相,話少,讓人覺得十分不好接近。
可此刻沉默地坐在病床上,微垂著眼,病服襯得他臉色格外蒼白,無端讓叢嘉聯想到走失的流浪小狗。
她心中生出幾分不忍的情緒。
一旁的叢嶼不知聽了多久,受不了沉默的氣氛,湊上來說:“我們也算你的家人啊,你就好好休息,放寬心,說不定過幾天就想起來了。”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