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雨落下,雨珠彙聚成柱,像是羽箭一般狠狠的拍打在地上。雨下得越來越急,也越來越密,前方的視線都要被這雨柱給遮住了。
江淮懷裡還抱著楚宴,因為雨下得太大的原因,他找到了一個山洞。
“看來大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
楚宴頭疼的扶額:“能放我下來麼?”
江淮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麼事,竟然把人一直抱著走了那麼遠,他連忙將楚宴放下,隻是此刻卻有些心猿意馬。
楚宴還沉浸在自己被一個受給公主抱了的打擊上,他一直認為江淮很軟來著!
在長久的沉默之中,江淮猶豫著總算問出了那句話。
“師叔,你為何今日非得來找我,還來……”‘搶親’兩個字江淮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是當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心跳就已經亂了幾拍了。
“搶親麼?”楚宴低垂著眼眸,“隻是不想見你和沈青陽結為雙修道侶,毀了自己一輩子。”
“師叔是擔心我?”
楚宴並未反駁。
江淮的嘴角浮現起笑容,自從上次蘇墨垣來雲仙宗將師叔帶走之後,這是他那麼久第一次覺得這樣開心,就好比整個心臟都暖了起來。
山洞裡光線極暗,江淮還是注意到了楚宴此刻的表情。
因為之前大鬨了雲仙宗一場,他消耗了許多靈氣,此刻臉色有些蒼白。
縱然如此,師叔還是這麼好看。
在這漆黑寂靜的山洞之中,偶爾還能聽見滴答的水聲。
江淮的心跳快了幾拍,略微癡怔的看著楚宴的側臉,他的眉目之間增添了幾分豔色,就像是以前含苞的花兒突然綻放了一樣,那花瓣兒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
楚宴轉過頭來,疑惑的看向了他:“江淮?”
聽到他的聲音,江淮才如夢初醒,耳根也紅了一圈。
好奇怪……分明之前沒有這樣的反應和想法,師叔這個樣子,讓他生出了點羞恥的邪念。
楚宴終於明白了什麼:“江淮!寧心靜氣!”
“師叔?”
“你被豔骨所迷。”
江淮渾身一凜,沒想到那東西竟然這麼厲害,連忙開始運氣。
他的心臟狂跳,方才看楚宴看得入了神,還想對他做點什麼。
這簡直荒唐……!
等不知過去多久,江淮將靈氣運行一個周天,他才緩緩的朝楚宴看了過去:“師叔,你身上的靈骨……又怎會突然成了豔骨?”
楚宴來搶親原就已經做出了決定,是想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江淮,讓他小心沈青陽。
現在還瞞著,搶親的意義就不大了。
“之前我被剝了靈骨,這點你是知道的吧?”
“嗯。”
“在凜冰崖下,是師尊救了我,把豔骨打入我的身上讓我可以繼續修行,而不至於失去靈骨修為潰散。”楚宴聲音一頓,“隻是這豔骨還是有太多的隱患。”
“隱患?”
楚宴有些羞恥,瞥開了眼:“豔骨有淫/性,會讓身懷豔骨之人失卻本性,朝……朝男人求歡。”
原本以為江淮到底有些芥蒂,誰知江淮喉頭滾動了一下。
楚宴:“……”
[這小子真的是受嗎?]
[真受,和沈青陽在一起完全沒有反攻機會的那種。]
楚宴舒了口氣:[聽你這麼說我突然就放心了。]
[但是得分跟誰在一起,和主人在一起就真攻,主人還是不要太掉以輕心了。]
[……!!]
這麼說他處於社會底層了?
[主人彆傻白甜了,兩攻相遇,兩受相遇,你沒聽過這狀況何解嗎?]
楚宴垂下了頭,身上籠罩重重的陰影,此刻心裡就兩字——麻痹。
他自從知道江淮是受之後就拿他當朋友一般對待,完全沒把他當做攻略目標。
自己真的墮落了,連這個也看不出來了,前因後果都是蘇墨垣!
一想起他,楚宴還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個世界的福利還是很好的。]
係統:[???]
[器大活好!]楚宴給他打了個標簽。
[……]
“這幾十年我將豔骨壓製得很好,可其中痛苦全都是拜沈青陽所賜,我告訴你這些,是不想讓你重蹈我的覆轍。”
江淮沉默了下去:“師叔用心良苦,我知曉了。”
楚宴忽然間想起自己還有一半靈骨沒拿回來,立馬問:“我隻拿回了自己一半的靈骨,還有另一半在夏軒身上,你近來可知夏軒去了什麼地方?”
江淮低頭沉思:“自魔尊來雲仙宗救走師叔後,夏軒就失去了蹤影,我們也在找他。”
線索突然之間就斷了,楚宴雖然遺憾也無可奈何。
外麵的雨仍然在下,地上很快就積累了成大大小小的水坑,水很快就要蔓入山洞裡。
“等雨停了,我就帶你去漁村。”
“師叔帶我回漁村?”
楚宴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當年的事,我想告訴你。”
他的話似乎要被淹沒在大雨聲之中,融化在耳旁。
這件事情儼然成了江淮的心結,一聽楚宴主動提起,他越發覺得其中有隱情!
—
沈青陽找了一宿,根本想不到他們會去什麼地方。
大雨琳在他的身上,沈青陽根本沒有禦靈將雨柱隔開。
這麼冷的雨,讓他的記憶回到了千年前,想起母親被殺死的那晚,他也是這樣站在木屋外一夜。
縱然知道,自己等的不過是具屍體。
“怎麼回事?明明那麼久遠的記憶,竟然在這個時候又想起……”
沈青陽無力的低垂下頭,望著手心的嵐湘佩。
許多年未見了,他的手不斷摩挲著嵐湘佩,拿在鼻尖輕輕一嗅。
是泥土的味道和楚宴身上的冷香。
千年過去了,就算這防護玉佩之前是哥哥拿著的,但上麵的氣息也幾乎都消散了。
這個世界分明毀去他的所有,卻在他的心在徹底染黑之前,給了他一束光。
心裡駐紮著肮臟、卑鄙、不堪的怪物。可那是他自己,就是他的全部,一旦舍棄,就代表放棄自己。
“……我還有乾淨的地方。”
沈青陽捏住玉佩的手在微微發顫,大雨將一切都快淹沒,他身上也滿身冰冷薄涼。
他欺騙所有,算計全部,那麼臟,卻把他乾淨柔軟的放置心上。
沈青陽下定了決心,他要去找楚宴,問清楚哥哥的事情。
正當他走了幾步,沈青陽才發現大雨之中有人影閃過。
“誰?!”沈青陽的表情一凜。
從樹林暗處逐漸走出來一個人:“今日不是你的雙修大典?被師叔這麼一鬨,你就自己出來了?”
“夏軒?”
“沈青陽,你算計了那麼多年的東西,竟要全都放棄嗎?”
沈青陽皺緊了眉頭:“將那半副靈骨給我。”
夏軒笑了起來:“不行,你就不怕把這東西交出去,蘇墨垣會肆無忌憚的報複我們?”
沈青陽的身體僵硬,這明明是他自己出的主意,此刻卻後悔了。
“夏軒,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當然是監視他們了,你猜在那之後他們去了什麼地方?”夏軒眯起眼。
“……什麼地方?”
“迷霧林,我也跟去了。”
一聽夏軒說他們去了迷霧林,沈青陽便猜到了楚宴是去找傅雲蕭的。
夏軒仍舊微笑的看著他,讓人讀不出他的想法來。
很早之前自己和他合作的時候,夏軒就是這個樣子。
“夏軒,我總覺得你在算計什麼。”
“怎麼會?我有什麼事情能算計得過你?”
夏軒攤手,無辜的看向了他。
沈青陽皺緊了眉頭,轉身朝前方走去:“今日我就當沒看見你,你走吧。”
夏軒輕笑了一聲,從樹林之中走出來:“他們要去漁村。”
沈青陽驚疑的朝夏軒望去:“你如何知曉?”
“猜的。”
沈青陽也懷疑他們去了那個地方,隻是想在他們去之前追上他們罷了。
沈青陽沒有聽夏軒的話,而是還想再找找他們。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夏軒的眼底不由露出了殺意。
—
外麵的雨總算小了一些,楚宴帶著江淮禦劍而去。
漁村全名叫做安浮村,這裡的人背臨大海,世代以捕魚為生。八十年前的那一場殺戮,已經讓村子變成了鬼村,除卻留下的斷壁殘垣,便再也沒有其他。
等他們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陽光終於從雲層之中透了出來,照在海平麵上,海鷗的叫聲不斷在耳旁響起,顯得格外悠遠。
楚宴禦劍停留在白石灘,並未深入前往安浮村。
“沿路一直走,到村長家中,裡麵的屋子有塊木板,掀開它下麵有個地下室。”
“地下室?”江淮十分震驚。
他分明才是村子裡的人,可師叔對此地的熟稔完全不亞於他。
第一次如此的接近真相,江淮的心臟狠狠的跳動起來。
“嗯,你自行去看吧。”
江淮見他臉色蒼白,不由問:“師叔不跟我一起去嗎?”
楚宴厭惡的皺緊了眉頭:“不去。”
他這個樣子,更讓江淮覺得以前的事情有鬼。
“師叔,你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