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當下人急急忙忙來稟告蕭允澤正過來的時候,紀子塵正在給楚宴把脈。
據說蕭允澤來勢洶洶,還讓紀子塵感到十分驚訝:“……大皇子怎麼突然來了?”
楚宴壓著唇邊的弧度,故作淡定的岔開話題:“紀神醫,我的身體如何?”
紀子塵有些疑惑,朝身邊的喬翰秋看了一眼,似乎在問到底怎麼了。
喬翰秋也不明白,便說:“紀兄,你先照顧著阿玨,我先出去看看。”
“好。”
等喬翰秋離開之後,楚宴才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淡然說道:“看來你們都很在意蕭允澤。”
“這些我並不關心,不過你現在的身體很差。”
樨元丹的殘毒完全沒有消散,還停留在楚宴的身體裡。
紀子塵覺得奇怪,按照韋柯的醫術,不該如此啊。
唯一的答案,就是……
“你沒吃韋大人開的藥?”
楚宴表情仍是淡漠:“我不喜歡欠彆人的。”
紀子塵十分詫異,不過沒有深問,而是在一旁快速的寫下了藥方,讓下人趕緊去抓一副來煎給楚宴吃。
楚宴忽然間想起萬一喬翰秋擋不住蕭允澤的話,蕭允澤就要過來了。
楚宴皺眉:“紀神醫,我們能換個房間嗎?”
紀子塵明白了楚宴的意思:“你是想躲大皇子?”
楚宴長睫微顫,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壓抑起來,輕點了下頭。
見他這樣,紀子塵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鬱結於心。
“你和大皇子發生了什麼?”
楚宴臉色蒼白如紙,仿佛再逼問下去,他就要撐不住了一般。
楚宴的臉上明明不是大悲大喜的表情,卻讓一旁的紀子塵看著,就像壓了千斤重的大石。
紀子塵不敢再逼問什麼,連忙扶起了楚宴,想帶他去另一個房間。
外麵陽光燦爛,紀子塵不小心觸碰到了楚宴的手,卻覺得觸之發涼。
因為愧疚,他對楚宴的感覺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敵對。又見他表情強忍著痛苦,心也不由的軟了一截。
不一會兒,紀子塵便帶著他去了自己的房間。因為他實在想不到該去喬家哪個地方,能藏得住楚宴的。
“這裡就可以,多謝紀神醫。”
紀子塵眼神一暗:“你竟然還謝我?”
“為何不謝?”
“我之前分明那麼對待過你……”
楚宴勉力朝他笑了笑:“紀神醫好歹用葵朱救過我,我這個人有恩必報。”當然,有仇也必報。
紀子塵聽得更加內疚,若楚宴如聶思語那般大吵大鬨,他或許不會有這麼深的愧疚感。
“原本我上次朝翰秋表明自己的愛慕之後,我和他之間就鬨得極僵。本來我也不該留在這裡了,卻因為你而留下了。”
楚宴詫異的問:“我?”
“上次我給你吃的丹藥,還沒為你化解毒性。”
楚宴落寞的笑了笑,心思儼然不在這上麵,還一心記掛著來了喬家的蕭允澤。
“紀神醫,你救過我,又傷過我,這些事情便一筆勾銷了可好?”
紀子塵眉頭緊蹙:“你當真這麼想?”
“嗯。”
紀子塵的心裡鬆了一截:“……我以為你會報複我之類的。”
“一個活不過弱冠的人,不好好珍惜最後的這幾年,還要去報複誰,豈不是太累了?”
紀子塵給楚宴把脈了許多次,早就知道楚宴的身體差成什麼樣了。
隻是所有人都瞞著楚宴,不想告訴他這些。之前紀子塵還覺得喬翰秋真是偏心,可現在有人把這層紙給捅破了之後,他的心裡竟然湧起一股憤怒:“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猜到的。”
紀子塵卻是不信:“是大皇子身邊的韋柯告知你的?”
楚宴張了張嘴想要解釋:“真的不是他。”
紀子塵卻不停,覺得除了韋柯,就沒有第二個人。
楚宴都差點破功,韋柯還真是人在家裡坐,鍋從天上來!
“你以後的身體交由我來調理,隻要你乖乖聽話喝藥,我不會讓你活不過弱冠的。”
紀子塵這話說得真誠,但也不敢把話說滿了,因為憑借他的醫術也沒辦法徹底治好楚宴。
楚宴還不知他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憐愛他?
楚宴揚起一個笑容,隻是那弧度略有幾分尷尬:“紀神醫不是討厭我嗎?”
“以前是我太狹隘了。”紀子塵不想多提起這些事,而是對楚宴說,“在那碗藥煎完之前,我先為你施針。”
楚宴有些傻眼:“施針?”
“你不信我的醫術?”
楚宴連忙說:“紀神醫能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醫術自然厲害!”
“那便無需多言,躺到床上去吧。”
楚宴無奈極了,難得紀子塵願意為他治病,他不可能拒絕的。
這病懨懨的身體,每日被病痛折磨,他早就受不住了。
楚宴躺到了床上,也不管蕭允澤會不會看到這一幕。
紀子塵已經從一旁的藥箱裡拿出了針,轉而對楚宴說:“先把衣裳脫掉吧。”
“脫、脫衣裳?”
“我為你針灸,你自然得脫衣裳。況且你我都是男子,我還身為醫者,彆太在意。”
楚宴臉色微紅:“我之前穿女裝太久,是我太大驚小怪了,抱歉。”
楚宴解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光/裸的後背,趴在了床上。
紀子塵拿起了針,轉過頭往那邊看去,他的視線卻忽然有些挪不開眼了。
楚宴的膚色有一種病態的白,他的衣服滑落了一半,上麵的背部全露出來了,衣服剛好至楚宴的腰窩處。
而他就像是忍受著一件羞恥的事,耳朵都浮現了一層薄紅來。
紀子塵呼吸有些微亂,卻還是提醒著自己,他隻是個病人。
他走到了楚宴的身邊:“紮針可能會有些疼,你忍著些,須得把你體內的殘毒給排出來。”
楚宴虛弱的笑了笑:“紀神醫,你紮針吧。”
紀子塵眼神放到了他的後背,完全能看到分明的骨骼。
太瘦了。
他把一根針紮到上麵的時候,楚宴悶哼了一聲,緊擰著眉頭。
紀子塵說了會疼,他沒想到這麼疼。
楚宴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後背很快就滲了一層密密的冷汗。
“配上我的紮針,再喝幾天那副藥,你的身體就會沒事了,堅持住。”
楚宴臉色泛白:“我沒事,紀神醫你繼續吧。”
“嗯。”
紀子塵下了第二針,楚宴的汗珠都從肌膚滑落至下,那一層滑落在腰窩處的單衣都已經被滑落而下的汗珠打濕,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
楚宴緊緊的閉上了眼,脆弱的樣子仿佛一折即斷。
紀子塵覺得熱了起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他手上的動作卻很穩,紮到了後麵,楚宴整個脫力似的癱軟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的開始喊疼。
他的聲音裡帶了鉤子一樣,完全癢到了心裡。
紀子塵覺得口乾舌燥,卻板著一張臉:“……忍住,還有最後一針。”
楚宴將頭沒入被褥,悶悶的嗯了一聲。
紀子塵正想要下針,外麵就有人闖了進來,還一腳踢翻了大門。
蕭允澤站在外麵,這個角度並不能看到楚宴背上的真,隻能見到楚宴躺在床上,而紀子塵似乎在對他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
蕭允澤的麵色鐵青,眼神死死的盯緊了紀子塵放在楚宴身上的手。
那目光,就猶如被猛獸的眼瞳鎖死。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楚宴軟軟的從床上爬起來,伸出頭望向了那邊。
他額頭上也滿是汗水,黑發貼在了臉頰上了幾縷。因為疼痛的緣故,他的眼睛裡滲滿了一層霧氣,濕漉漉的望向了蕭允澤。
蕭允澤的腦子轟的一聲,就像是被炸開。
他幾步朝前走去,想要奪回楚宴,卻被後麵趕來的喬翰秋阻止。
“殿下,我說了你不能擅闖喬家!”
“……滾!”
蕭允澤此刻正在氣頭上,低啞著聲音發出了這句話。
喬翰秋武功不錯,看蕭允澤想硬闖,便攔在他麵前:“殿下,我不能放你過去。”
蕭允澤的眼底帶上了敵意:“我偏要過去呢?”
“那就恕我無禮了。”
兩人看樣子就要纏鬥起來,楚宴原本不想開口,要是臉色泛白的說了句:“蕭允澤,紀神醫是在替我治病!”
‘治病’兩個字一說出口,讓蕭允澤從妒忌之中清醒了過來,心頭的憤怒減輕了許多。
方才紀子塵看楚宴的眼神,讓蕭允澤極度不舒服。尤其是兩人的姿勢,他仿佛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了的錯覺。
蕭允澤心頭泛酸,朝裡麵望去:“我帶他去韋家給他治。”
楚宴卻瞥開了眼:“我不想去韋柯那裡,若你想要血的話,儘可直說,彆拐彎抹角的說是為了給我治病。”
此話一出,惹得紀子塵臉色微變:“什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