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二十八章(2 / 2)

楚宴微怔,再也興不起開玩笑的心思:“嗯?”

“燕國自來有習俗,曆代燕王陵墓都是從登位開始建造,到死的那一刻停工。寡人從看見你的屍身被埋於鄉間,便一直在想這件事情……若是你我二人皆死,寡人希望與你同葬。”

“我們現在都還活著呢,怎麼商量死了的事了?”楚宴無奈的笑了起來。

燕擎回過了神來:“……興許是見了那事,最近心神不寧了。”

楚宴原本就打算這麼糊弄過關的,見他的表情,忽然又心軟了下去。

他眉眼彎彎,看向燕擎:“若身體是我的,我一定會答應。”

這番話,讓燕擎的心一時感受到了溫暖,卻又想起楚宴如今的處境,轉而生出了疼痛。

這具身體不是他的。

燕擎長長的歎了口氣,將楚宴攬入自己懷裡:“彆提這些了,是寡人不好。今日是年節,總算能跟你一起過。”

“嗯。”

當天晚上雪早已經停了,齊王宮中不斷燃燒著大量的煙花。

雖短暫一瞬,卻照徹天際,絢爛而開。

煙火足足要放到子時過後,這是齊國拿回城池的第一年,朝中大臣們便提倡多加慶祝一番。

楚宴自不會拒絕,反正他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多了。

屋子裡溫了酒,一室的淺淺酒香,在鼻尖暈染而開。

楚宴雖然酒量淺,但今日年節,他也配了燕擎飲了不少杯,整個人都微醉了。

窗戶大開著,雖然外麵有冰寒之氣侵染到裡麵,但能從這邊看到外麵煙火,酒又暖了身,倒是不覺得怎麼冷了。

楚宴顯然是有些喝醉了,眯起眼露出笑容:“這次我特彆放肆。”

燕擎還以為他在說上次跑了的事,不由的勾起嘴角:“那有沒有人告訴你,放肆就得付出代價。”

楚宴看向了他,然後笑著湊近了他,在燕擎的臉頰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你是我放肆之後的獎勵,而不是代價。”

燕擎哪能聽得楚宴對他說情話,看著他此時的醉態,喉嚨滾動了一下。

“燕、燕擎?”

“怎麼了?”

“酒好似沒了,要不讓陳周送一些進來?”

燕擎久久沒回過神來,而是一直這麼盯著他。

楚宴的臉上都帶上了酡紅,這種顏色在雪白的肌膚上更加明顯。燕擎並未碰過他,是因為他總惦記著這是齊湛的身體,心裡存著幾分彆扭。

朝思暮想,便易成疾。

患了屬於楚宴的疾。

燕擎想,興許過些年就會好些了,他也能漸漸接受。

“不喝了,再喝下去今日你就要醉死過去。”

楚宴朝他笑:“不會的,我會陪你過了年節。”

燕擎十分無奈,還說沒有,現在說話都醉醺醺的樣子了。

燕擎一麵應下來,一麵讓陳周不要再上酒水了。

外麵吹進來一股寒風,楚宴忽然有些冷了,朝燕擎懷裡縮了過去:“好冷……”

“再過來些。”

楚宴醉酒了,腦子還不清醒。

見他沒反應,燕擎隻得湊得更近,為他擋住了那些寒風:“又要看煙火,又覺得冷的人可不就是你?”

楚宴笑了起來。

他已經很困了,朝燕擎嘟囔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還未到子時。”

楚宴閉著眼,快要睡過去,卻還是堅持著:“若我那日離開了……”

燕擎抱著他的手驀然捏緊:“不會的。”

楚宴重新睜開了眼,剛好此時外麵煙火燃起,響徹天際。

微微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不知是外麵的煙火所致,還是屋內的燭光所致。

“這具身體畢竟不是我的,我隻是借由齊湛的身體……”

燕擎的心中升起幾分慌亂,楚宴這些話,就像是在跟他道彆一般。

楚宴低著頭,聲音帶著顫音:“我亦不想離開。”

“那就彆走!”

楚宴還想說什麼,腦內已經有聲音傳來——

[藺文荊悔恨值:100.]

[我想要提醒主人,因為這是讀取的世界,所以並沒有那三天給你停留。一旦任務完成……就必須立馬抽離。]

楚宴嘴唇泛白,不想把自己即將離開的事情告訴他。

今日,畢竟是年節。

楚宴的笑容顯得難看,深吸了一口氣:“今日彆想那麼多了,看煙花吧。”

燕擎仍舊皺眉。

外麵吹進來一陣風,直把裡麵的燭火給吹滅。

楚宴是真的有些累了,靠在燕擎的懷裡。

這一次,他走之前並不想帶著任何難過。

“燕擎,你過來些。”

燕擎隻得聽他的話,靠近了些許。

楚宴飛快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還洋洋得意:“你上次說的,你不動任我親的,不許耍賴。”

燕擎方才的緊張卻因這個而驟然送了一口氣,他忍不住笑出了聲:“真不知是誰耍賴。”

“誰讓你認不出我來的!”

燕擎輕咳了一聲,那個時候他還覺得齊湛刻意勾引他,對齊湛忌憚得要命。

“下次我絕不會認錯你了。”

楚宴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卻低啞著聲音:“那,我們約好了。”

夜已經很深了,楚宴困倦至極。

“你先睡吧,若是到了子時,寡人再叫你。”

楚宴嗯了一聲,儼然是已經睡著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意識在不斷的抽離這個身體。

“那我就眯一會兒,一定要叫我。”

“好。”燕擎的聲音裡充滿了繾綣的柔情。

遠處梅花開得爛漫,那抹紅色就是雪中唯一的豔色,是這幅疏淡的畫卷裡唯一的放肆之色。

不知過去多久,總算是到了子時。

燕擎看著身邊的人,輕聲喊著:“醒醒,子時一過就該開春了。”

而再次蘇醒的那個人,眼底帶著膽怯和懦弱,看見他就嚇得身體發抖,直接摔到在地上。嘴裡害怕的求饒,根本不似安兒見他的神情。

一股涼意在心頭濡染開來。

燕擎想要扶起他,可對方看自己立馬就被自己嚇哭:“燕王,你彆過來……”

他的心臟宛如被刀刮了千百刀那般疼。

他永遠不知道,昨天過完了年節之後,再叫醒時,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極樂與地獄,原來隻是一線之隔。

燕擎心底泛疼,眼神驀然瞥到了那邊的花瓶。

他送他的紅梅,僅僅幾日的時間就已經凋謝殆儘,在青花瓷瓶裡,隻剩下一堆枯枝而已。

燕擎最後什麼也沒有說,而是站起身,在年節這一日,消失在齊王宮中。

至此,再不踏進齊國半步。

許久之後,他矗立於燕國都城,看儘鐘樓下的燈火闌珊,恍惚間想起年節這一日——

楚宴睡過去的表情不是帶著痛苦的彆離,而是幸福與滿足時。

興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的緣故,他竟不覺得這一次的訣彆就是永遠不見。

如果在離開的瞬間他是笑著的,那麼,他的心也會嘗到甜蜜。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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