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後,尋了一間裡院供香客歇息的屋子。
許是為了節省空間,塔廟方便更多的香客進屋歇腳,屋內還放置了一塊屏風,隔出了兩個空間來,裴安擇了一邊坐好。
約定的時辰還未到,童義先出去門口等人。
下了幾日的暴雨,今兒頭頂雲煙隨東散開,天空逐漸斬露出了光亮,雨勢小了很多,塔廟內漸漸湧入了香客,但比往日,清淨許多。
王芸同裴安幾乎是前後腳到的塔廟。
童義不認識人,但認得王家的馬車,見人從車下來,趕緊迎了上去,那日在茶樓雖沒有看清三娘子的樣貌,但此時見到跟前的丫鬟,倒是有了幾分眼熟,上前客氣地問了一句,“可是王家三娘子?”
青玉抬起頭,對跟前的小廝也有些印象,猜到可能是裴公子的人,當下點頭,“正是。”
“公子已經在裡麵候著了,三娘子請。”
馬車簾子被掀開的瞬間,童義還有點緊張,下意識地低頭撇開目光,等人到了跟前,才試著抬眼,看到的卻是一頂帷帽。
有過上次的經曆,慎重一點也好。
這回能約在這間塔廟,世子爺當是考慮過的。
茶樓人多眼雜,斷然是不能再去。
偏僻無人的地方,也不能去,就憑當下的謠言,主子要是借著這機會,對三娘子做些什麼,三娘子完全沒有說理的地兒,這幾日落雨,塔廟裡沒什麼人,不會被發現不說,廟裡供著菩薩,有神明在上瞧著,無人敢生歹心。
童義一路將人領到了裴安所在的屋門前,沒再進去,同王芸道,“三娘子進去吧,小的在外瞧著。”
青玉也沒進去,本想與童義一道守在門口,又怕萬一來了人認出自己,等同於也認出了小姐,望了一圈,走去了前麵一團紫藤花架下候著。
生平第一次同人私會,王芸難免緊張。
尤其是房門一關,裡麵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一顆心懸在半空,往裡走了兩步,卻沒見到人,猶豫片刻後,出聲喚道,“裴公子?”
“在這。”
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從屋內傳來,低沉清潤,如幽穀冷泉激石,汵汵悅耳。
心口莫名一跳,王芸掀開了擋在眼前的帷帽,這回瞧清了,跟前有一道屏風,相互都能瞧見身影,卻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一眼望不到頭,那股崩在心口的緊張倒是稍微緩和了一些。
王芸走過去,端正地坐在了位置上。
沒聽到動靜了,裴安才側目,入眼一團朦朧,再看了一眼自己特意換上的衫袍,神色頓了頓,倒也沒有多大的波動。
半晌過去,誰也沒開口。
畢竟在這之前兩人根本就不相識,怎麼說?說她被他扶了一把,傳出了謠言,已逼得她走投無路了?
確實也是如此,王芸琢磨著怎麼先開口,剛轉過頭,兩人身後的窗戶外突然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當是經過的香客。
下雨天,窗子封死了,倒也看不到裡麵,王芸還是繃緊了精神,大氣都不敢出。
這要是再被撞上,祖母估計會親自拿著白綾上門。
聲音越來越近,是兩位姑娘。
“你聽說了吧,王家三娘子的事。”
“都鬨得沸沸揚揚了,怎可能不知道,昨兒聽說裴王兩家都有媒人上門,看來過不了多久,這臨安又有一樁大喜事。”
“這麼快?”
“哪裡快了,兩人早就情投意合,怕是等不及了。”
“你見過人沒?”
“見過,之前還曾想呢,這兩人要是沒在一起,倒是可惜了,誰知道竟真成了,這將來躺在一個被窩裡,誰也不吃虧......”
“......”
聲音漸行漸遠,屋內兩人皆是一陣沉默,大抵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都跑到塔廟裡來了,還能聽到自己的謠言。
往日都是聽身邊人傳述,這回親耳聽了一回,切身體會了一把被冤枉的無力感。
王芸徹底沒了聲兒,過了一會兒,裴安先開口,目光朝著她這邊望了過來,聲音平靜,“都在傳,我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