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裴安想起臨走前交代的那句,轉頭對屋內低聲喚道,“芸娘。”

話音剛落,床榻邊的幾個箱子旁,便傳來了輕輕的響聲。

裴安緩緩地走了過去,繞在了箱子後,才看到人。

王芸蹲在箱子後麵,手裡正握著一塊石頭,上麵沾滿了血,旁邊還躺著一個被破了頭的刺客。

裴安一愣。

王芸周身都在發抖,一張開嘴話還沒說出來,牙齒先磕得哢哢響,抬頭望著他,擒在眼裡的一汪淚水,終於連串地掉出來掛在臉上,拖著哭腔道,“裴安......我害怕......”

神色恐慌,又可憐巴巴。

他看出來了,確實是嚇到了,裴安蹲下身,聲音溫和,“怎麼不叫?”

今兒晚上的刺客,隻是衝他而來,他沒想到會鑽進這兒,童義也會料到,看見此番情景,臉色都白了。

他站在外麵,愣是一丁點聲音都沒聽到。

王芸嘴角一蕨,哭著反駁,“我要是叫了,不死得更快?”

他不是說他就在外麵嗎,可她見他一出去就走了,她要是叫了,他聽得到嗎。

裴安瞧了一眼旁邊被撕開的營帳洞口,倒也是,從這個位置潛進來,她要是叫人,估計來不及。

看樣子,應該是她躲在這兒偷襲的對方。

一個深閨姑娘,能做到這一步,實屬不易,裴安有些意外,忽略了她目光裡那絲隱隱的質問,伸手從她手裡,輕輕地取出了那塊沾血的石頭。

王芸已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望著他,又啞著聲音嗚咽道,“我殺人了。”

她不是故意的。

是他先突然從後麵一刀劃破了營帳,鑽了進來。

她太害怕,才一石頭砸了過去,之後她也告訴過他,讓他彆動,但他不聽,過了一會兒就醒了,她不得已又敲了幾下。

具體砸了多少下,她沒數。

反正就,就好久都沒聲兒了......

裴安伸手探了一下地上人的呼吸,早沒了,回過頭對上她不安的目光時,睜眼說了一次瞎話,“人沒死。”

王芸望了他一會兒,見他神色鎮定,這長穩住了心神,眼裡的恐懼慢慢地褪去,卻依舊蹲在那,遲遲不動。

裴安看出來了異樣,問道,“能站起來嗎。”

王芸試了一下起身,雙腳發麻動彈不了,搖了搖頭,“不能。”

“去生火。”裴安轉頭吩咐完童義,扔了手裡的石頭,往前移了一步,一隻胳膊從她後背穿過,另一隻則托住了她的腿彎,輕鬆地將她抱了起來。

王芸完全沒想到他會來抱自己,人到了他懷裡才反應過來,猛然扭過頭去,裴安似乎料到了她的動作,脖子及時往後一仰,即便如此,還是被她甩過來的發絲,掃到了下顎。

濕漉漉,一股冰涼。

王芸從未被人抱過,雖說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可也隻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男人。

身上的衣裳本就是濕的,躲了這一陣,又冰又涼,被他手掌挨著的地方,卻如同一團火,慢慢升溫。

腿腳的血液也慢慢地開始回旋。

她好像能動了,但這時候說出來,有點多餘,隻能強裝鎮定,告訴自己,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她的未婚夫,抱她天經地義。

童義趴在地上,正吹著火星子,火勢剛燃起來,便見裴安抱著人出來,瞪大了眼珠子。

這,他還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裴安一臉平靜地將人放在了剛才她坐過的石頭上,再奪過了童義手裡的木柴,道,“人拖出去。”

童義呆愣愣地立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忙去了箱子後方,將屍首從那道被撕開了的口子處拖到了外麵。

火堆裡的木柴慢慢地燃了起來,身上漸漸緩和,王芸終於緩了過來,手沒再抖了,端正地坐在那,腦子裡先前那些驚心動魄的場景,慢慢歸位,再回憶,內心“砰砰”又是一陣亂跳。

卻不再是恐慌。

她從來不知自己還有這等能自保的本事。

井娃大的天空仿佛也跟著敞開,魂兒隨著身體一道飄了起來。

母親常說,“芸娘膽兒小,是因為見識少,見識多了,自然什麼都不怕了。”

今兒一夜的見識,賽過了之前的十六年,到底是外麵的世界要寬闊得多。

裴安抬頭見她目光呆滯不動,以為她還在怕著,出聲道,“先將鞋襪烤乾,我讓人送你回去。”

天色已到了後半夜。

她這時候趕回去,正好天亮,城門也開了。

為保以後不會再次發生這樣的事,裴安從腰間取下了一塊玉佩,遞到她麵前,“以後有什麼事,拿著這個上國公府即可,不必自己跑。”

王芸一愣,下意識伸手。

見是一枚上好的白玉,她自來便不願占人便宜,禮尚往來,她收了東西,也該給對方回禮。

此時出門,身上也沒有旁的,唯有前幾日刑風還給她的那枚翠綠玉佩。

有總比沒有好。

王芸取了下來,遞給了裴安,“裴公子要是不嫌棄,這個拿著。”

裴安目光一頓,明顯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他並沒有彆的想法,給她的隻是一道通行令。

訂親太倉促,兩人確實還沒有交換信物。

也行。

裴安接過,本也沒注意,目光一撇,突然覺得有幾分熟悉,仿佛曾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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