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拖不了。”就算是個草包,他也能贏。
三言兩語之間,王芸再一次感覺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狂妄,目光不由往他身上探去,瞧見了隻是一片後腦勺。今日他戴了官帽,發絲一絲不落地被攏進了帽子內,白色裡衣的領子沒能完全擋住他頸脖,露了一截出來,和他麵上的膚色竟沒甚差彆。
難怪不喜歡那位姑娘。
論膚色,那位姑娘還真比不得上他,五官,好像也比不上......
沒事她去將他同一個姑娘比作甚?
王芸晃了一下腦袋,一個機靈回過神來,撇開目光,不敢再往他身上看。
兩人一前一後,從場子內一路又走到了門口。
剛才進來時,趙炎嫌棄有人跟著玩不儘興,將自己的幾個隨從打發掉,也將童義留在了外麵,讓他守在了門口,彆來乾擾他主子。
童義立在門口等了半炷香,見主子帶著三娘子走了出來,本以為是要回府,誰知裴安上了馬車後,隻換了一身衣裳又下來了。
裴安每回進宮,童義都會在馬車上多備幾身衣裳,怕醉酒,落雨,可今日天晴,他也沒醉酒,衣裳沒汙,“主子這是......”
“蹴鞠。”
童義一愣,這幾年他除了打打殺殺,餘下時間要麼在彈劾彆人,要麼就是在彈劾彆人的路上,他哪裡有空玩這些。
童義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王芸,壓低了聲音道,“主子,球場不比官場。”
一旦玩起蹴鞠,腿腳可不長眼,要是有人夥同起來,成心要報複他,他豈不是吃虧。
這回他空降到禦史台,成為掌控朝中臣子命運的一把手,這幾日送到府上宴請他的帖子堆成了籮筐,今早回來,他可是一個都沒見,原封不動地讓人退了回去,這俗話說的話,不為己用,留著就是禍害。
更不用他昔日得罪的那些官員,就拿這回他上王家提親,可是活生生地得罪了蕭侯爺。
還有,秦閣老已死的消息,這會子估計已傳了出來,忠孝於秦閣老的人,一般都是些死腦筋,要名不要命。
說得明白點,今兒場子裡麵,想要他裴安命的人,十個占九個,人家正愁著找不到機會呢,他倒是自個兒往上湊。
裴安換了一身箭袖雲水藍勁裝,綁好了袖子上的係帶,才轉頭看童義,臉色平靜,“你見我怕過誰?”
童義:......
那倒是,如今除了陛下,似乎隻有人家怕他的。
“你都知道,陛下不知?”裴安緩聲道,“若你是當今陛下,你是喜歡一個四處結怨,恨不得人人得以誅之的臣子,還是喜歡找不出來半點錯處,被世人敬仰的臣子?”
童義一愣,懂了。
“今兒誰湊上來,隻能算他倒黴。”日頭升在了當空,光線灼人眼,可此時那雙眸子如同浸了冰雪,瞧不見半點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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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趙炎找上明陽,替裴安和王芸記上名兒,不到半炷香,消息便傳遍了場子。
蕭鶯出發前便打算好了,今日必定要給王芸顏色瞧,可到頭來,自己反被臊了一頓,惱羞成怒,砸了桌上的東西不說,又哭又鬨。
一直到明陽來了,才消停。
明陽很看不慣她這副動不動就砸物件兒的德行,東西惹她了?砸了就不用銀子買了?
也不知道,蕭鶴是怎麼教養的。
來的路上,明陽早就聽人繪聲繪色地講了,王家三娘子是如何懟她的,心頭無比舒暢,也不嫌添亂,慫恿道,“蕭娘子要是不服就去把麵子撿回來啊,你不是會蹴鞠嗎,莫非還比不過一個被關了五年的人。”
這話成功激起了蕭娘子的報複之心,當下讓人去場子裡找蕭家大公子。
自從知道蕭家被裴安打了臉後,蕭家大公子對裴安已是恨之入骨,兩兄妹一排即合,趕在裴安和王芸之後,率先報了名。
有人開了先例,後麵的人紛紛湧入。
名單交到了明陽手裡,明陽看也沒看,拿起筆勾掉了最後一對兒,將自己和刑風的名字添上,遞給了邊上的掌事太監,“就這樣公布下去,半炷香後,比賽正式開始。”
太監一走,明陽轉頭便吩咐身後的宮娥,“去叫刑大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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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單公布出來,趙炎隻瞧了一遍,便覺得八成要出事。
舊舅子舊情人一道上場,王家三娘子不吃虧才怪,當下拿著單子急急忙忙地去尋人。
裴安和王芸已經到了場子口上,王芸正忙著綁袖口,袖子太寬,得卷起來。
可沒個東西固定,即便卷起來,不到片刻,稍微一動也會掉下來,如此三番兩次,裴安實在瞧不下去,解開了袖口上的綁帶,拿短刀割成了兩截,走到她跟前,直接道,“抬手。”
眼見快到時辰,場子內已經沸騰了起來,王芸心頭的緊張突然沒了,反倒生了幾分期待,極為配合,寬大的袖麵高高抬起來,擋了裴安大半張臉。
不巧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王芸怕自己擋了路,腳步往邊上讓了兩步,如此,裴安微垂的一張臉幾乎完全擋在了水袖後。
後麵的人漸漸靠近,經過身旁時,王芸無意識瞟了一眼,卻冷不防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神色頓時一愣。
刑風?他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