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又道,“大門敞開,當街審。”
好一招治標不治本,他這是打算自己一人抽身,留下個爛攤子給自己。
半天薑大人才回過神來,嘴角一抽,果然傳聞裡的東西並非全然都是假的,陰險狡詐這點他裴安簡直是發揮到了極致。
往上再翻個幾百年,怕是也沒見過,有那個朝代,兩國敵對的人上公堂解決矛盾的。
可外麵的北人鬨得厲害,薑大人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他要審,隻能讓他審。
南國三品禦史台大夫,親自審案,也算是給了北人的體麵,起碼證明此事南國很重視。
知府的侍衛先去清場,直接在知府門前的大街上安置了一張桌子,再搬了一把椅子,裴安掀袍坐下,知州站在他身後,清了清嗓子,對著跟前圍堵的北人,朗聲道,“今日得到消息,南渡口三艘船隻被燒,我作為江陵的知州,為此深表痛心,在此為逝者哀悼,大夥兒放心,至於船隻走水的原因,有我南國禦史台大夫裴大人親自審查,定會查明真相,捉拿真凶,絕不姑息。”
薑大人這話多少帶了些氣性兒,一腳將球全踢在了裴安身上。
這樣的話北人明顯不買賬,蜂擁圍上來。
“三百條人命,如何償還?”
“我北國對你們是一讓再讓,如今可是你們南國不義在先,欲挑起戰事……”
在建康那樣動不動就鬨事的地方呆久了,裴安早已經習慣,拿起桌上的木錘,往鑼鼓一敲,“安靜,真凶已捉拿歸案。”
聞言,眾人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裴安轉頭,看向薑大人,“帶出來。”
薑大人眼皮子一跳,旁人看不出來,他看得明白,那兩可是如假包換的郡王和朝廷命官,他真要交給北人?
裴安見他不動,又將頭轉到了另一邊,吩咐衛銘,“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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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炎嚷了半天要見裴安,也沒見到人,見到知府後,才終於得了一桌子酒菜,剛擺上來,還沒吃上呢,衛銘突然闖了進來,拱手抱拳,“郡王,邢大人,得罪了。”
趙炎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死裡逃生,好不容易逃到了裴安這兒,以為是尊護身符,結果竟然被推上了斷頭台。
兩人一出來,便被人山人海包圍,趙炎在建康親身經曆了一回,險些被人活活打死,臉色都白了,求救地看向裴安。
他不會當真大義滅親吧。
本來明日一到,自己就能輕鬆地回臨安,兩人突然出現,惹了這麼大個麻煩,總得給個教訓,裴安沒往他臉上看,一副絕情絕義,問兩人,“船是你們燒的?”
自建康分彆後,趙炎一直都盼著能早點找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不見自己就罷了,還擺出這番冷臉,他心都涼了,從小到大,裴兄何曾對自己這般冷漠無情過。
他撅嘴都想哭,哪裡還有功夫去答他的話。
邊上的邢風,一咬牙先跪地,先前在知府的人麵前主動招認,如今卻是搖頭否認,“非也,船是自己燃的。”
北人到了南國也有自己的組織,有頭目代表。
聞得此言,前頭那位領頭人當場“呸”了一聲,“放你娘的狗屁,合著你們是在這兒將我北人當猴耍呢,船好端端自己燃了,還連燃了三艘,當我們北人是傻子?”
唾沫星子橫飛過來,邢風下意識地往後一仰避開,眼裡的嫌棄,就差明著罵一句,“粗魯莽夫。”
他不急不忙從袖筒裡掏出了一張又一張的信件,如同疊木葉一般疊成了一堆,往裴安跟前桌上一放,“草民與家弟從建康一路尋親而來,費儘千辛萬苦才追上了這艘船隻,本以為能見到自己的親人,豈料在靠岸時,船隻突然著了火,草民情急之下四處搜尋,人沒搜到,竟然搜出了這些喪儘天良的勾當,今日他北人哪裡來的臉麵找我南人算賬,我南人數以千計的婦孺被倒賣,流進了北國,為此家破人亡,北人又該如何給我南人一個交代!”
邢風說完,仰頭看著擺在裴安跟前的那些信件,朗聲道,“這是北人倒賣我南人婦孺的證據,還請裴大人過目。”
裴安將他遞上來的一堆皺巴巴的信紙,展開瞧了一遍,都是北人之間倒賣南人所來往的信件。
看到這樣的鐵證,他心裡生出了幾分佩服,不得不承認,邢風還挺有幾分本事,可到底是牙酸,沒控製住,問了一句有失風度的話,“你夫人也被倒賣了?”
這等時候,他還能乘這樣的口舌之快,邢風完全沒有想到,眼皮子一抽,頓了頓,才咬牙彆扭地應了一聲,“是。”
裴安並沒有因為他的彆扭,露出半點難為情來,拿起那些信件,抬頭看向北人頭領,道,“你們北人搶了他夫人,他燒了你們的船,如此說來,倒是一樁私人恩怨。”
北人的臉色一變,沒料到竟然落下了如此大的把柄,反駁道,“我北人三百餘人,三艘大船,莫非就這麼算了?”
“自然不能算。”裴安接了他的話,將其中一份信件交給衛銘,“傳給大夥兒,說不定其中就有他們失蹤的家人名字呢。”
衛銘領命,將名冊傳到了南人所在的人群中,隻有北人的百姓活著,南人的百姓都死了不成?
一碟厚厚的信件,密密麻麻的名字,傳到南人手裡,終於有人發出了哀嚎聲,“我的兒啊…….”
裴安又道,“你們北人來者是客,到了我南國,占我南國的領土,吃我南國的糧食,賺我南國的錢財,這些應該夠滿足你們了,如今這番倒賣我南國婦孺,算怎麼回事,是要將我南國不聲不響地吞了?”
這些破事兒,他本不想管,可這證據遞到了他手上,他騎虎難下,繼續道,“本官記得上回你們陛下為了穩固南北兩國關係,特意討了我南國的嫡出公主,明陽公主,以此看,並非有意要同我南國開戰,至少不是這個時候,聽說你們西邊的賊寇最近不太安寧,這等子破壞兩國邦交的勾當,你們陛下應是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