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接過來,打開,滿滿一匣子的珍珠,顆顆都是碗口那麼大。
芸娘轉過頭,讓眼眶內的淚珠子掉了個痛快,哭夠了之後,便去了城外的宅子,讓童義去外麵製作了幾麵旗子,上麵印上了大大的“裴”字。
今日旗子都做好了。
童義剛拿回來,便聽到了消息,急忙趕到了城外的宅子,神色匆匆地催她,“少夫人,剛接到消息,明陽公主那邊出了岔子,不知怎麼著,將北國的皇子給殺了,江陵這邊又出了亂子,如今北人一怒,攻入了城,咱們得立刻出發,去果州。”
他答應過主子,要平安地將她送到果州。
芸娘神色愕然了一陣,之後倒是平靜了下來,本就躲不過,這一日遲早得來。
芸娘沒跟著童義走,從他手裡拿過旗子,去找王荊,不再喚他王叔叔,而是喚了一聲,“王副將。”
王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屬下在。”
“立即召集兵馬。”
幾個月前,她頭一回聽到自己手底下多了兩千人馬時,她還曾恐慌過,不知該如何麵對。
今日她站在兩千兵馬麵前,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對著眾人朗聲道,“家父王戎遷承蒙各位將士愛戴,等候至今,臨終前膝下無兒郎,唯有一女,我姓王,王戎遷唯一的後人,單名一個芸字,今日我願意接替家父遺願,即日起,你們便是我王芸的將士,我答應帶你們上戰場殺敵,討伐北人,但我的身份是臨安裴家的少夫人,你們可願意?”
王荊心頭一震,驚愕地抬起頭。
隻見其小小的身板子,站在大軍麵前,瘦瘦弱弱,不堪一擊,可那眼中卻看不出半點懼色。
虎父無犬子。
將軍二夫人鐵骨錚錚的人物,後人又怎會遜色,片刻後,王荊頭一個跪下,“屬下誓死追隨夫人。”
當初將軍以死保住了他們兩千戶,若不是將軍,他們早已成了戰場上的亡魂,活下來的這條命,便也是將軍的。將軍不在,他的後人繼承,理所應當。
無論是什麼名頭,能讓他們回到戰場,與他們而言,已是最好的歸路。
所有的將士齊齊跪地,聲音震耳。
“屬下誓死追隨夫人。”
“屬下誓死追隨夫人......”
揚悠臉色一白,沒想到她要上戰場,大軍麵前,她不好駁她,待大軍開始準備上馬了,她一把拉住芸娘,急切地道,“小姐不可玩笑,戰場不是小姐該去的地方,奴婢答應過夫人,要護住小姐,奴婢即刻送你去果州。”
芸娘看著她,那雙靈氣的眸子內沒了一絲光亮,半晌才搖了搖頭,“姑姑,我躲不了了,這個世上有我在乎的人,我想要保護他。”哪怕粉身碎骨。
—
江陵死守不是辦法,最好的是出兵支援襄州。
趙炎在聽說明陽公主殺了北國皇子之後,便也坐不住了,旁人恨不得往江陵裡麵逃,他倒是拉著邢風,風風火火地去找知府,偏要往戰火正激烈的襄州跑。
知府哪裡敢放人,急得跺腳,“小郡王,祖宗,你就彆再給我添亂了,你姓趙,你要是有個什麼事,我怎麼同陛下交代。”
“正因為我姓趙,我不能不管。”趙炎突然收起了平時裡的吊兒郎當,神色帶著幾分悲傷,“我不能讓天下人都寒了心。”
從臨安出來,這個世道是什麼樣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親眼看著北人是如何侮辱南國的嫡出公主,知道她那一去,猶如刀山火海,卻愛莫能助,眼睜睜地看著她坐上了北國人的馬車。
他也親眼看到了北人是如何欺壓南國的百姓,當街強搶民女,甚至強|暴。
在那艘船上,一位婦人跪在他和邢風麵前,被北人毒啞,說不出一聲話來,隻交給了他們一封名冊,和一張折疊得陳舊的紙。
紙張上寫著:“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
他永遠都忘不了她看自己的眼神,他無法坐視不管,不單單是因為他姓趙,還因為他也是南國人。
趙炎正熱淚盈眶,暗自傷懷,門口突然一陣動靜,芸娘帶著王荊走了進來,未等他反應,先開口道,“小郡王,得罪了。”
芸娘說完,王荊便上前揪住了趙炎的胳膊,二話不說,將他往外拉。
趙炎完全沒反應過來,愣了愣,適才的正經勁兒瞬間沒了蹤影,急忙回頭,求饒,“誒,嫂,嫂子,這是要帶我去哪兒,我都給裴兄說好了,我不回臨安,他答應了的,真的,不信嫂子去問他......”
芸娘一笑,態度和氣,“郡王放心,不讓你回臨安,隻讓你去城門口說幾句話。”
襄州一旦失守,江陵即危。
皇帝重文輕武,自己不養兵,更不許底下的人私養兵馬,王荊的兩千人出了城,江陵知府剩下來的那點兵馬,完全不夠抵禦外敵,兵靠不上,隻能靠百姓。
這個時候,百姓的情緒已然亂了套,如何引導煽動,跟在裴安身邊見多了,她也學了一些,如今倒是用上了。
皇帝沒來,有一個姓趙的在,有他做定心丸,先漲漲百姓的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