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還未遷都,得趕緊靠著裴安這顆大樹,替王家謀個像樣的官職來。
若是等回到江陵,再回頭來求他,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小廝收了信兒,折回院子,人剛到,還沒找著機會提醒二公子呢,便見二公子抱住裴安胳膊,一臉醉紅,“什麼狗屁官......”
小廝嚇得心頭一個咯噔,又見二公子醉醺醺地捶了一拳裴安肩膀,“妹夫啊,人人都羨慕你這一身本事,可我從未生過慕,這活得多累啊,你看......”揮了一下衣袖,二公子看著滿院子的雪花,豪邁地道,“人間多美好啊,不好好享受一番,豈不是糟蹋了人生?什麼官不官的,不過是替百姓做牛做馬,那點權勢虧得他們擠破了腦袋,有什麼好稀罕,我啊,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出息,江陵我也不回了,就在妹夫這臨安做點小買賣,經商,賺錢,過我瀟瀟灑灑的日子。”說完二公子又拿著桌上的酒碗,“再來喝.......”
裴安坐在那,沒什麼反應。
跟前一片重影,二公子一倒過來,險些沒將他撞歪,裴安伸手將他扒開,過一陣又被二公子纏了上來,“妹夫,你是醉了?怎不喝了?”
......
芸娘正在老夫人院子裡同老夫人還有府上的幾個姑娘摸牌,丫鬟過來稟報給老夫人,“二公子同姑爺在院子裡喝得大醉酩酊,今兒怕是回不了了。”
芸娘一愣。
他不是不會飲酒嗎。
王老夫人似乎也沒料到,頓了頓才吩咐道,“讓人趕緊收拾屋子,今兒三娘子和姑爺就在府上住一夜,明兒再回。”
回來時,裴老夫人發了話,留一晚倒也無妨,且自個兒的小院子當初恨不得拆了,一輩子都不回來,離開了這麼久,又有些想了。
芸娘點頭,“祖母費心了。”
“行了,也彆摸牌了,你二哥酒罐子裡泡出來的人,能讓他喝醉,可不容易,你過去看看裴安。”
等芸娘趕過去,二公子已攤在了地板上,身邊兩個仆人將他往起來拖,他嘴裡還在囔著,“妹夫,來,咱再喝......”
倒在地上的酒壇子少說空了五六個。
芸娘到跟前時,童義剛扶了裴安起來,看神色平靜鎮定,似乎沒事。
芸娘正狐疑他哪兒來的酒量,便見他腳步往前一跨,身子突然撲到了邊上的圓柱上。
“主子小心......”
芸娘:......
“這是喝了多少?”芸娘上前扶住他。
童義去了他另一邊,一塊兒攙扶,比了一個巴掌,“五壇。”
芸娘奇怪了,“他不是不飲酒嗎,二哥撬他嘴了?”
“倒沒拿棍子硬撬,二公子中搬出了邢大人,說他酒量好,千杯不倒。”
芸娘愕然。
這也能比?
知道他心眼小,但不知道小成這樣,孔眼兒怕是都被他堵死了。
芸娘同童義將人扶進去,伺候他躺在床上,裴安倒是一句話也不說,隻抓住芸娘的手不放,見芸娘朝他望來時,便道,“我沒事。”
“行,郎君酒量天下第一。”芸娘安撫住他,讓青玉去弄了醒酒湯,喂他喝下,“感覺如何了?”
“我沒事。”
“心口可還燒著?”她知道醉酒的滋味,沒那麼好受。
“我沒事。”
“你先躺會兒,睡著了就好些,你要覺得燒得慌,去淨房嘔出來就輕鬆了......”
“我沒事。”
芸娘:......
芸娘見他已完全沒了神智,也懶得同他再說,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手剛伸過來,便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芸娘一愣,抬頭望去,見到他眼角突然流下了兩道淚來,雙目無神,神色卻失了平靜,“寧寧,我沒事,我會活著回來,你等我......”
芸娘心口鑽心一疼,喉嚨哽得喘不過氣。
他又猛地從床上掙紮了起來,臉色肅然,眼神淩冽,咬牙道,“殺,殺......”
芸娘雖未真正地經曆過戰場,可她曾親眼見過欺人的北人,和滿城逃竄的百姓,她能想象出是何等的激烈和殘酷。
他回來的那晚,她便問起過他,有沒有受傷,他抱住她,語氣張揚地,“區區幾個北人,還能傷著為夫?”
他不是聖人。
他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也會有他害怕的東西。
他害怕他見不到自己。
芸娘的心如同刀割,淚流滿麵,一把抱住了他,“郎君,結束了,都結束了,我是芸娘,你回來了,我們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