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灌她酒......
雖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企圖,但她今兒估計必須得醉一場,再飲下一杯後,芸娘還是靠自個兒發揮,輕聲問他,“郎君,這水怎麼有股甜味兒?”
“是嗎。”
她看著他裝模作樣地湊進酒杯抿了一下,“是有些甜。”
然後呢?他不對她解釋,這是酒嗎。
裴安沉默,一個字兒也沒說,又往她酒杯裡倒了一杯,“喜歡喝,多喝些。”
芸娘:......
這不擺明了居心叵測。
兩人除了見了幾次麵,並沒有過多的接觸,芸娘完全不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母親和父親都說,他品行端正。
閨房裡的事兒,說出去也是樂趣,也不能同他品行掛上鉤。
他灌自己到底是為何?
芸娘猛然想起一樁,昨兒大姐姐脖子上的紅印。起初自己還以為是被蚊蟲叮了,問她,大姐姐卻紅著臉湊近她耳朵說了一句,“以後彆輕易飲酒,也彆讓裴公子飲。”
她不明白。
大娘子臉色更紅了,咬牙道,“男人醉了會咬人。”
芸娘心中駭然,心雷大作,轉頭看向裴安。
她喝了多少杯,他也一杯不少,雖覺得以他的酒量,就算整壺灌下去,也不見得會醉,但也不敢再喝下去了,忙將酒杯擱在桌上,故作擰了一下眉,“郎君,我頭有些暈。”
他轉過目光,剛沐浴完,她一頭青絲散在肩上,沒有任何裝飾,臉上的妝容也洗了個乾淨,不如先前的豔麗,卻是清麗婉約,彆樣的靈動。
“哪兒暈?”他問了一聲,人也靠了過來,胳膊突然抬起,修長的手指頭蓋在她柔順的發絲上,指腹輕輕地揉了揉,不等她回答,又低聲問她,“這兒?”
兩人本就挨得近,如今他一抬手,芸娘半個身子都到了他懷裡。
按在她頭上的手指,如同捏住了她的命脈,芸娘動彈不得,由他捏著,呼吸屏住,一時沒了聲兒,他也沒有再問她,繼續替她捏著。
他的胳膊肘擦著她的頸項,沐浴後那股淡淡的幽香更濃,胸前的衣襟也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輕輕撥動,裡麵的一片胸膛,在她眼前時隱時現,七魂六魄都被勾出了竅,困在了溫柔鄉裡,她爬不起來,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心頭“咚咚”跳著,既緊張又隱隱有一絲期待。
都到了這兒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他手指揉了一陣,手掌便順勢落下,撫上了她的肩膀,往前一帶,將她摟進了懷裡。
下顎碰到他肩頭的瞬間,芸娘的心都快要跳了出來。
陌生的溫度從跟前的懷抱中,不斷渡了過來,她周身發熱,臉頰燒得生燙。
大娘子成親之後,芸娘也私下裡偷偷問過她,被男人抱著是什麼樣的感受,大娘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倒是明白了,這樣的感覺,不可言傳,隻有自己親身經曆,才能體會。
她躺在他肩頭上,動也不動,裴安過了一陣才偏過頭,鼻尖頂在她如錦緞一般的發絲上,啞聲問她,“醉了?”
應該是醉了。
芸娘點了下頭,臉頰輕擦過了他的肩頭,如羽毛一般撓了一下心坎,裴安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濃情愜意,小鳥依人這類辭藻,往日都是從旁人嘴裡聽來,不知其中滋味,便也不屑一顧,如今一看,當初的行為,頗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兩人一陣沉默,彼此都心照不宣,新婚夜,一個擁抱自然是不夠。
他的手慢慢地從她肩頭地往下挪。
單薄的蠶絲綢緞,掛在身上形容虛設,手掌所到之處,滾燙酥麻,芸娘輕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不覺攥緊了他衫袍。
手從她脊梁上蹭過,裴安停在了她腰間,輕輕一握,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細。
楊柳細腰,有了那麼幾分意境。
他一捏,芸娘身子便是一繃,鼻尖抵在他肩下的胸膛,手指捏得更緊了。
他倒沒再往下,又問她,“頭還疼嗎。”
疼是不疼,暈得厲害。
“你喝的果子酒,不是水。”他這才解釋,便是料定了她已經喝醉了,見她不做聲兒,埋在自己懷裡,突然想起了聽來的閒言碎語。
聽說邢風的妹妹回來了,今兒應該去了王家。
雖說這時候,有些太晚了,他還是想知道她的想法,“嫁給我,委屈嗎?”
濃情蜜意的當頭,他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芸娘混沌的腦子,瞬間驚醒了一半,頭微微直起來,“郎君此話何意?”
見她生了戒備,裴安倒是有些詫異,前後一共也飲了十來杯了,她沒醉?
他不答她,還扭過頭來。
芸娘想起了自個兒應該是醉著的,搜腸刮肚地尋著好話說給他聽,“郎君生得玉樹臨風,又是國公府世子爺,又是狀元郎,有才有貌,文武雙全,臨安城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想嫁給郎君,我是三生有幸,談何來的委屈?”
若是清醒著,以她動不動就羞得結巴的嘴,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嗎。”他的手指在她腰間有意無意地打著圈,緩緩地道,“你也不差,聽說樂坊的柳公子為你普了曲子,孫家的大公子為你做了詩,錢家的二公子用自家良田種了一片葵花,還養了一屋子的盆栽,你喜歡梨樹?”他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邢公子院子裡有一片,應該是為你種的......”
她頭還枕在他懷裡,他說話時,胸膛的震動傳進了她耳裡。
他每說一句,芸娘的心口便涼一下,合著今兒灌她酒,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他這哪兒是聽說,分明就是將她的過去,查了個一乾二淨。
她都放過他了,不揪他的豔史出來,反倒被他先抓了把柄。突然後悔聽了青玉的話,她就應該繼續追查下去,指不定他的爛桃花比自己還多。
隻是如今,除了個蕭娘子,她一無所知......
半路上的一樁婚約,彼此認識之前,誰能想到兩人會成親,他這番敲打她,又有什麼意思呢?
想得豁達,心卻狹隘了,芸娘頭偏過來,仰頭看著他,“郎君如此說,我倒是想了起來,蕭娘子那日踩過我的腳。”
裴安:......
“但我一點都不介意。”她說出這話時,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了,到了這會子,閉著眼睛裝就是了,權當自個兒滴酒不沾,賣起了酒瘋,大言不慚地道,“是他們喜歡我們,同我們沒關係。”
裴安眉頭挑了一下,側過頭,她依偎在自己懷裡,看不完整整張臉,隻瞧見了半邊側臉。
那臉頰上的紅暈帶了幾分靈動,分不清是紅燭染在她臉上的光暈,還是她自個兒紅了臉頰。
他不出聲,脖子卻不著痕跡地朝她靠近。
她繼續道,“若是每個喜歡咱們的人,都要攤上點關係,我和郎君,隻怕是這天底下最冤枉的人......”
她說自己就罷了,還一道將他也拉了下來,醉是醉了,腦子還挺機靈。
裴安輕聲一笑,“你說得對,傳言不可靠,我同蕭娘子之間除了一樁口頭婚約之外,並無任何逾越之處。”
他歪著頭,看著她的眼睛,緩緩地道,“也從未有過任何肢體觸碰。”
芸娘:......
她不出聲,他一直看著她。
芸娘心緒瞬間轉了千百回,輕聲道,“有也無妨,我自然是信郎君的。”
就算他有,那也是過去的事兒,她不過問他,他也彆再過問自己了。
沒有任何意思。
她做起了彌勒佛,一副大肚什麼都能容忍的模樣,裴安卻沒能同她一樣豁達,又道,“也從未送過她任何東西,更沒贈過她定情信物。”
他說完等著她的反應。
她送給他的二手玉佩,還望她能想起來。
芸娘自然知道,她送過邢風玉佩,被還了回來,如今那玉佩易了主,就在他手上,同朝為官,邢風佩戴了那麼些年,應該是認出來了。
她並無揶揄之意,那日她身上就那麼一件信物,且那枚玉佩是外祖父送給母親,母親贈予她的,於她而言挺貴重。
可貴重的東西還贈過人,反而更說不清了,沒想好該怎麼回答他,索性裝醉,應了一聲,“我也是。”
她睜眼說瞎話,醉了都不誠實,何況是清醒的時候。
“真沒親過?”他握在她腰間的手微微往外一拉,將她扶了起來,深邃的眸光直探入她眼睛。
紅燭的光暈燒得正旺,這回整張臉他都看清了,見她神色愣住,似乎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何意。
罷了。
他語氣一軟,突然問她,“出嫁前,嬤嬤可有教你伺候人?”
要說沒教,那就是王家沒有家教,失禮了,不知道他又要埋什麼坑,芸娘忐忑地點了頭,“嗯。”
他頓了一下,突然眼睛一閉,手也撤了回來,擱在了自己的膝上,“那來吧。”
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