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七海建人從睡夢中醒來,他確認了一眼鬨鐘上的時間,便沒有起床氣地果斷起床。
他昨天入睡較早,算起來,今天又比從前多睡了半個小時。
自從開始帶蘇達這位新人之後,他持續幾年的枯燥生活似乎又變了。
工作不再隻是賺錢、賺錢與賺錢,他從持續不斷的焦慮中稍稍脫離,有時候回過神來,會發現自己的嘴角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雖然與此同時,枕邊掉落的頭發也變多了,上班路上邂逅的詛咒也變多了,但七海建人仍然認為,這一個月是離開咒高以來難得輕鬆的一段時光。
今天是七海建人帶蘇達的最後一天。
從明天開始,蘇達就正式脫離新人這個身份了。
上班的路上,他進入了一家花店。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什麼呢?”
七海建人掃視了一眼布置溫馨的花店,溫聲說:“向日葵,幫我包起來吧。”
向日葵,是七海建人早就想好要送給小林蘇達的花。溫暖,陽光,積極向上,明亮的顏色一眼就能讓他聯想起那個小太陽一般的少年。
“請問是送給什麼人的呢?”
“我的朋友。”
“那麼要不要試一試向日葵和綠桔梗的搭配?大概是這樣。”
店長小姐捧起一束向日葵,又在向日葵旁放上兩束綠色桔梗:“這個搭配怎麼樣?”
七海建人點頭。
“您隨意發揮。”
他是個很好說話的客人,看起來也並不在乎最終的價格,於是店長姐姐儘心儘力自由發揮,最終搭配出了風格相當清新的向日葵花束。
很適合蘇達。
七海建人到達公司時,辦公室空無一人,他將向日葵花束放置在一旁,現寫了一份辭職申請。
他握著鋼筆的手骨節分明,在早就準備好的紙張上流暢地落筆,一筆一筆,慳鏘有力。
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
如果不是因為蘇達,他半個月前或許就已經離開了。
見到夏油傑的那個晚上,七海建人徹夜未眠,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一件事——哪怕離開咒術界五年,他骨子裡也依然是個咒術師。
咒術師的痕跡如同烙印,深深印在他們的靈魂之上,這些年的逃避如同一場毫無意義的掙紮,當年下定決心走出來的牢籠終究還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去。
詛咒師是狗屎。
勞動同樣是狗屎。
既然都是狗屎,那還不如選擇更適合他的。
“哇,七海前輩,你今天來得這麼早嗎?”
小太陽按時到來,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充斥著活力。
七海建人有時候在想,他這樣乾勁十足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不,或許他從來就沒有過“乾勁”這種東西。
沒有乾勁,沒有價值,哪怕他消失了,世上也沒有任何人會覺得困擾。
曾經的七海建人的確是這樣想的。
但現在不一樣。
自己不在了,麵前這個即將畢業的小新人還是會困擾的吧。
所以七海建人選擇留下,留到小林蘇達的新人期結束的這一天。
他將堪堪寫完的辭職信翻了個麵,倒扣在桌麵上,把向日葵花束遞給蘇達:“恭喜,今天是你入職一個月的紀念日。”
蘇達驚喜地接過花束:“這是送給我的嗎?”
“嗯。”
小太陽笑容燦爛:“謝謝前輩!”
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份禮物,七海建人的嘴角微微勾起,聲音裡含了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不客氣。”
蘇達抱緊了花,有些猶豫地摸了摸口袋。他今天也有禮物要送給七海前輩,是他親手做的護身符,但是應該現在拿出來嗎?他本來是打算下班後再送給前輩,順便嘗試表白心意的。
還沒等他想好,七海建人就問:“你今天上午是要出去工作的吧?”
“嗯!中午也不一定能回來。”
“是嗎?”七海建人道:“你回來的時候,我可能就已經不在了。”
蘇達愣了一下,趕忙從口袋裡翻出那枚紅色的護身符。
“前輩,這個!我本來打算下午再給你的!”
七海建人挑眉:“這是……?”
“護身符啦,今天是前輩帶我的最後一天吧,所以我親手做了護身符,是這段時間以來的謝禮。”
七海建人收下了那枚護身符,針腳有點歪,裡麵隱隱散發著一種奇怪的氣息,說不準是邪惡或者彆的什麼,但……
“還有,我有話要告訴前輩。”
“嗯?”
“我……”蘇達深吸一口氣,緊張地抱緊了向日葵:“我,我……”
七海建人看著他,臉上淺淡的笑意漸漸收斂,他直覺地意識到,他不能聽蘇達把剩下的話說完。
不能,不可以——
“我……喜歡前輩!”